&ep;&ep;此刻,如有识得陛下字迹的人在旁一瞧,便能看出,这便是陛下字迹,与奏章上所书别无二致。

&ep;&ep;写罢,楚宁搁下毛笔,看着那两个字失了神。

&ep;&ep;她自然是不会书法的,也写不出这样漂亮的一手好字。

&ep;&ep;她昏睡的那几日,原身入了她梦中,将她带入自己的过往里亲身经历一场。

&ep;&ep;从小到大,从生到死。

&ep;&ep;是以她现下看得懂艰涩难懂的古文,也写的出与原身一致的字迹。

&ep;&ep;或者说,她就是楚宁,那个以女子之身在大梁浮浮沉沉十数年的楚宁。

&ep;&ep;她承载了她的记忆,脑海中有与她一致的人生。

&ep;&ep;原身已经消散,走之前对她道:“楚宁,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啊!”

&ep;&ep;楚宁闻言惊诧抬头,漫天虚无中悠悠现出一道景象。

&ep;&ep;朦胧间有一个女孩背着双肩背包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行走,四周高楼耸立,车流不息,是楚宁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场景。

&ep;&ep;“楚宁。”

&ep;&ep;原身突然出声。

&ep;&ep;女孩闻声回头,明眸皓齿,笑得眉眼弯弯。

&ep;&ep;那张脸,赫然与原身无异。

&ep;&ep;楚宁蓦然瞪大双眼,刚想问些什么,却被原身一把推出梦境。

&ep;&ep;她说,“楚宁,你从来不是在为朕报仇,你是在过你自己的一生。”

&ep;&ep;我自己的一生……

&ep;&ep;楚宁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沈时寒坐于窗前认真批阅奏章的场景。

&ep;&ep;风雨初歇,天色阴沉得紧,他就那般坐在那里,沉沉目光中蓄着化不开的浓雾,于这混沌世间踽踽前行。

&ep;&ep;她在心里问自己,“楚宁,你为何恨他?”

&ep;&ep;是恨他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学,还是恨他洞悉世事之明达?

&ep;&ep;亦或是,他为大梁,为百姓,苦心孤诣这一生?

&ep;&ep;楚宁想起来了,在《佞臣》一书最后,作者以寥寥数笔概括了他的一生。

&ep;&ep;沈时寒,永安三十二年薨。

&ep;&ep;百姓大恸,罢市巷哭,数日不绝。

&ep;&ep;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烧纸钱于大内之前,以致天日无光。

&ep;&ep;“楚宁。”

&ep;&ep;她在心底唤自己,“我不想过你那样的一生。”

&ep;&ep;那样自私狭隘,而又凄楚可笑的一生……

&ep;&ep;第18章大梦初醒,楚宁回来了

&ep;&ep;翌日,大病初愈的皇帝陛下并未立刻去探望景国太子萧衍,而是在禁军的护卫下去了城外的伏玉山上慈云寺中。

&ep;&ep;皇帝生母,太后江氏便住于此处。

&ep;&ep;楚宁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宝殿中为先帝诵经祈福,跪在蒲团上手捻着佛珠,面前是恢宏的佛祖金身。

&ep;&ep;香火缭绕而上,于悲悯众生的慈悲像中回转。

&ep;&ep;楚宁也跪了下去,身后的殿门缓缓阖上,厚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宝殿中格外清晰。

&ep;&ep;楚宁抬头,看着在香火中渐渐模糊的佛像,缓缓开口,“母后,儿臣有一事一直未明。”

&ep;&ep;“何事?”

&ep;&ep;太后仍捻着佛珠,微微阖着的双眼平静无波。

&ep;&ep;“母后究竟爱谁?”楚宁转头看向她,“或者说……母后可曾爱过人?”

&ep;&ep;太后终于睁开眼,她看着楚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ep;&ep;“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是又在沈时寒那儿碰了壁了?哀家说过,没有本事便少来我这处晃,看着糟心!”

&ep;&ep;意料之中的话,楚宁并不讶异。

&ep;&ep;在她十多年的记忆中,类似的话并没少听。

&ep;&ep;甚至,还有更过分的……

&ep;&ep;楚宁笑了笑,又换了个问题,“前几日儿臣于城楼遇刺,母后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