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顺着村口土路直走,绕过晒谷场,老家那破旧的围院立刻进入眼帘,只见一坨坨杂草在屋顶随风摇曳,烂掉一半的木门耷拉着,无一处不透露出沧桑破败。虽然对这种情景早有预料,但此时面对,还是有股酸楚涌上心头。

&ep;&ep;走进院里,我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环上的锁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锁头是新的!被人换过了!难道母亲回来过?不可能啊!大坝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梦魔。莫非是六爷?可他不是失踪了吗?

&ep;&ep;“天桦哥回来了!”

&ep;&ep;几个堂兄弟不知何时走进院里来,拉手拍肩膀地打招呼。三四年没见,他们一个个都成大人模样了,特别是比我小一岁的天保,壮得跟头牛似的。

&ep;&ep;“钥匙丢了,正愁呢!”我笑了笑,心知这帮愣头青还嫩,锁头被换这件诡异事问了也白搭,所以顺口扯了个谎。

&ep;&ep;“这好整!”天保低下头左顾右盼,视线突然停在墙角一块石砖上,他捡起来就往锁头上砸,只听“噗”的一响,木门顺势往里晃,一股夹杂着霉味的寒气涌了出来。

&ep;&ep;“你力气好大啊!不去挑屎搬石头还真埋没了。”

&ep;&ep;看着摇来晃去、差点散掉的木门,我半眯着眼讥讽了一句,这家伙却浑然听不出来,还乐呵呵地扯着大嗓门说:“是啊!俺要出去赚钱了。俺那相好他爹在山西挖煤,答应过阵日子就带俺去。”

&ep;&ep;“好!有前途。”我一边敷衍一边迈进屋里,顺手掰了下电闸,没想整块电排掉了下来。

&ep;&ep;“没电的。”天保把电排踢到一边,大咧咧地坐到炕床上,歪着嘴说:“这两年老是闹旱,河都见底了,上边的水电站早在前个月就没辙咯!”

&ep;&ep;“这么严重?”我皱起眉头,很难想象,有两条小河盘绕的大坝沟居然会缺水。

&ep;&ep;“就是,咱村现在都靠井哩!还好现在是农闲,要不麻烦就大咯!”

&ep;&ep;“天桦哥,你猜那干枯的河里有什么?”天宝突然笑着说:“全是砖头大小的石块,呵呵!那玩意儿修房筑墙正合适,这不,全村人都跑去捡了。”

&ep;&ep;“是啊是啊!俺家就修了好几个猪圈。”……

&ep;&ep;堂弟们七嘴八舌地各报自家的收获,聊得好热闹,趁着这会,我打量一下阔别了几年的家。虽然没有密布的蛛丝、厚积的灰尘,家具摆设依然有序,但仍掩不了一股沉沉死气。当目光扫到炕床上的小木箱时,内心那份物是人非的伤感稍稍平淡下来,毕竟这是此行的目标。

&ep;&ep;“天桦哥,日头快落山了,晚饭就到我家吃吧!回头弄把麻油灯来。”

&ep;&ep;“好!这次哥来得匆忙,带点糖也让乡里分了,就剩几件衣服。”我摸了摸裤袋,抽出几张十元面值的“大团结”,笑着说:“来,一人一张收好了。”

&ep;&ep;“哎呦!看来天桦哥真的发财了。”

&ep;&ep;“啥时候也带兄弟们出去闯闯?”

&ep;&ep;“嘿嘿!哥有的是路子,等有合适的肯定忘不了你们。”在北京混了几年,突然发觉自己吹侃起来竟毫不费力,不禁有些赧然,咳了一句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ep;&ep;……

&ep;&ep;支走堂弟们之后,我直奔炕床而去,一把抱起小木箱。就在这时,我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跟屋里其他东西不同,小木箱竟然出奇的干净,像是有人刚刚打扫过,而扣子上原有的小锁头也不见踪影。

&ep;&ep;坏了!别是一个空箱子。我心头一震,做了个深呼吸后,猛的一下打开,只见满满的一箱书籍垒叠其中。

&ep;&ep;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谁先我一步进来的?我满脑疑惑,不过可以肯定这不是贼干的,因为像这么偏僻、贫穷又淳朴的山村,“偷盗”一词几乎没有出现过,屋里也没翻动的迹象,再说,贼是不可能偷完了帮你换门锁的。

&ep;&ep;我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纠缠这些疑问,那样只会更迷茫,于是把目光落回到木箱里。

&ep;&ep;这是一叠大小厚薄相同的书本,连装潢都一模一样,全是牛皮纸做封面的线装书,从纸质看来应该有些年头,不过排列得井然有序,看得出收藏的人有多细心,有多珍惜。然而,唯独最上面的那本有些皱折,还露出少许页角。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来,颤抖着打开封面……

&ep;&ep;父亲那清秀的笔迹呈现在眼前,虽然内里大部分已经破损不堪,但明显看出,被人很认真的修裱过。突然,我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不由自住地滴下来,父亲临死前那悲惨的一幕又在脑海中重现。没错!当年他就是拿着这本书爬到我面前,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骤然发起疯来,把书撕得纸页纷飞……咦!又是谁把它修裱整理的呢?

&ep;&ep;此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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