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郑京这回听见他们说话了,哈哈地就笑出了声:“他叫宴陌阳,天天聒噪罢了,将军给他起了这么个乳名。”

&ep;&ep;“宴陌阳。”简玉珩念了念,又问他道:“宴阮是你什么人?”

&ep;&ep;小家伙突然仰头,惊诧地望着简玉珩道:“你认得我阿姐?”

&ep;&ep;简玉珩沉默了,宴阮竟然是将军的女儿。

&ep;&ep;那是大将军送来的小侍卫,当年她也只有十岁,却能一把弯刀挑了大人的兵剑,果然是大将军的血脉,也只有宴家的血脉,能孕育出这样洒逸的女孩子。

&ep;&ep;“算是旧相识了吧。”简玉珩叹了叹,就要进去换衣服,却没想到风蝉的一双眼睛历时就塞满了泪水:“参将大人,你可知我阿姐现在在哪里?”

&ep;&ep;简玉珩手一抖,腕上挂着的军装便掉在了地上,他眼睛血红,转身望着风蝉,讷声道:“你说什么!”

&ep;&ep;“阿姐她四年前就失踪了,我和爹爹满天下地找她,也寻不到她的半片衣角。”风蝉轻声地抽泣着,接着道:“你认识她,那你一定知道阿姐在哪里,一定要帮我告诉她,陌阳很想她,让她早点回来。”

&ep;&ep;郑京拾起衣服,过去拍他的脑袋:“喂臭小子,不许哭鼻子!”

&ep;&ep;“不要你管我,我娘亲已经走了,爹爹天天冷着脸带兵打仗,我只有阿姐了,我要她回来。”风蝉哭出了声,一把推开郑京,呜咽地跑了出去,郑京嘴里哎呀一声,伸手去拉他,没成想慢了一步,捞了个空儿。

&ep;&ep;“大人,这小子总这样,被将军娇惯坏了……”

&ep;&ep;“大将军的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简玉珩的声音很小,几乎是颤抖着的,郑京挠头道:“我也不清楚啊,那小风蝉和阮阮妹子是同胞出来的,听人说他俩生的时候心脏就连在一起,后来分开的,大概是心灵相通,他说她没死,天天和将军犟嘴……”

&ep;&ep;郑京后头说的简玉珩都没听进去,他这一刻只觉得自己被无形的牢笼圈住了,动弹不得,当时自己侧轩门出逃,立在杨河河口上站了十天十夜,也没等到她来,却等来了愁容满面的师父,他抱着她小小的尸首,迎面朝自己走来。

&ep;&ep;弯刀放在她肚子上,小小的身形软软地躺在师父的臂弯里,只是再没了呼吸,他张着嘴想哭,却怎的也哭不出来。

&ep;&ep;他踉跄地过去,拿起压着她的刀撇进了河里,身上几乎全是麻木的,他伸手,颤颤巍巍地,取下了她的面具,一张白嫩的脸上布满了剑痕,血腥味儿登时冲顶上来,他蹲下身子,哇哇地吐了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干净了,才一头栽在地上。

&ep;&ep;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他以为从那一刻起再没有她。

&ep;&ep;此时的简玉珩,眼睛里头一瞬间流露出来太多的东西,让郑京摸不到头脑,只见他垂着头,丢了魂似的发着呆,难道她,还没死吗,那又躲在了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他呢,他很想念她,难道她就不想吗。

&ep;&ep;“大人,您怎么了?”郑京拉他的袖子,正要再说话,一道影儿跌跌撞撞地就冲了进来,竹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抓了简玉珩的腿:“少爷,快回去看看吧,夫人她要不行了。”

&ep;&ep;☆、第41章风雨前夜愁(一)

&ep;&ep;简玉珩的脑仁嗡地一声炸了,他一把拎起竹山的衣领,血红着一双眼睛大吼:“莞尔怎么了!”

&ep;&ep;“夫人,夫人她……”竹山用手掰开少爷,哭丧着说:“夫人早上还好好的,长公主宫里来了人,给咱们量尺寸,前脚走了之后夫人就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气息都快没了……”

&ep;&ep;量尺寸的人都归管晨阳宫,长公主儿子正是那衣冠禽兽似得淳王,简玉珩心里害怕极了,就怕他是觉得莞尔没了利用价值,准备斩草除根了。

&ep;&ep;简玉珩没等竹山说完便跑了出去,天依旧阴沉,灰扑扑的快要下雨,秋风吹的猛烈,直直地灌进简玉珩的领口袖口,他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寒,身子好像完全失去了感觉一样,直奔着马厩冲了过去。

&ep;&ep;他牵马,也不知是谁的,跨上就朝宫里奔,他皮鞭一抽,压抑着的心情尽数释放,胳膊上的力道没收住,将那马屁股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军营里的马,上过战场受过训练的,脾气大又认主儿,跑出营地后扬蹄嘶吼,直接把简玉珩掀翻在地。

&ep;&ep;冷汗从简玉珩额头上冒了出来,他脸颊蹭地,刮出了暗红的血液,可也顾不上疼,起身一跃,再次上马,他俯下身子凑到马耳朵前,带着哀求的意味,沙哑道:“带我回去,求求你带我回去。”

&ep;&ep;通人性的东西,仿佛是原谅了简玉珩刚刚的失礼,那黑马又是一声嘶吼,带着他奔前而去,扬起满地的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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