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谦溢将沈晚冬轻轻按回到枕头上,帮她掖好被子,他俯下身,用袖子为女人擦去额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残泪,笑的温柔,眼中没有半点欲望,真的如同一位温和的兄长般。

&ep;&ep;他起身,将梳妆台上的烛台端走,并未回头,只是柔声说了句:“小妹,才刚是我冒犯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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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正月初九&ep;福满楼

&ep;&ep;无论在何时,福满楼永远那么热闹。

&ep;&ep;天南海北的学子士人把酒言欢;漠北戍边的茶商匆匆歇脚;富家大少提着一手提着画眉鸟,另一手握着个紫砂壶饮茶;小贩捧着木盘,到处兜售他的肉脯干果;妓.女端着酒壶,媚笑着给贵客们添酒;杏眼朱唇的少女头上扎着青花手巾,敲着花鼓,讲唱才子佳人的故事。

&ep;&ep;来酒楼的客人们通常喜欢点几个精致小菜,要一壶热酒,再叫上两个样貌还不错的妓.女,喝酒谈天,吹牛扯皮,来消磨这盛世的消闲时光。

&ep;&ep;沈晚冬坐在二楼的包间里,手里端着杯热茶,透过纱窗瞧底下的光景。她斜眼瞅了下跟前坐着的章谦溢,他正和酒楼的后厨大师傅商议这个月要新出的菜式,待会儿他还要去典当铺与葛掌柜核对上一年的账本,忙得很。

&ep;&ep;沈晚冬抿了口茶,很苦,后味却甘甜。

&ep;&ep;去年的今天,她正在寒水县的吴家,天真的就像一汪白水,心里除了挂念吴远山的温柔款款,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不懂。才一年的功夫,她竟日渐成了福满楼的神秘头牌,这种薄如纸的命,又该怎么去感慨。

&ep;&ep;年前的那夜,章谦溢想强要她,却被她刺痛了骄傲,承诺不再碰她。果真,这男人再没有毛手毛脚地戏弄她。每天晚上回来后,先与她一起用夜宵,随后就去浴室那边歇息。

&ep;&ep;有这么个危险的人在附近,她如何能睡得着?

&ep;&ep;每当到了晚上,她就开始胡思乱想,睁眼的时候想家人和儿子,一闭起眼,就能想起吊死的凤凤和割腕的含姝。她睡不着,就瞪着眼瞧黑黢黢的床顶,发呆。

&ep;&ep;而章谦溢呢?

&ep;&ep;他好像也睡不着,常常在半夜的时候,披着件棉袄起来,轻手轻脚地来她这边,点亮一盏油灯,坐在书桌前看账册,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ep;&ep;许是有了些亮光,她那颗惊惧畏黑的心,仿佛能稍微平静些。好几次,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看见章谦溢吹了蜡烛,过来给她掖了下被子,然后回去睡觉。如他承诺的那样,不碰她分毫。

&ep;&ep;过年那天夜里,她和章谦溢俩人吃了年夜饭后,搬了椅子坐到院子里的那片小梅林里,看花,守夜,喝酒。

&ep;&ep;他说:小妹,这些年我都是和伙计们一起吃年夜饭,散了就回来睡觉。叔父太忙了,五湖四海地奔走,算算吧,我大概有十来年未和家人一起过年了。今年你在,倒还有点年味,饭似乎也香了不少。

&ep;&ep;她笑了笑,给自己斟了杯酒,从梅树上摘了朵花,放入酒中,一饮而尽,并不说话。

&ep;&ep;谁知他也学着,给自己杯中放了朵花,嗅了嗅,无奈地笑了声:小妹,我从未在风尘中见过你这么静的女人,我知道你会谋算,也会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可偏生不叫人讨厌,反倒惹人怜的很。

&ep;&ep;她闭眼,品着酒香,笑道:公子说的是啊,其实妾身也不愿淌入这风尘之水中,可没人救我出去。

&ep;&ep;还记得他听了这话,半响没言语,后来连喝了好几杯闷酒,转而岔开话题,笑道:年跟前忙乱,酒楼生意也不太好,这会儿让你出台,并不能收到实在的好处。其实咱们在年前已经把名声的势造足了,所以在正月时候,我会暗中约几位相好的侯门公子来捧你的场,让他们假装为了你争风吃醋,等你的名头更盛时,我就借机把你推举到干爷唐令那里,到时候你也能像翩红那样,在皇宫里献艺,名动天下。

&ep;&ep;她听了这话,笑了笑,抹掉眼角的泪,说:多谢公子为妾身筹谋。

&ep;&ep;前路在哪儿,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除了亲生父母之外,这个世上谁都信不得、靠不上。卑微如泥的时候,谁都敢欺辱你,所以做一个冷情冷心的人,清醒的挣扎、活着。

&ep;&ep;一想到这儿,沈晚冬就忍不住叹气。

&ep;&ep;“怎么了?正月可是不能唉声叹气的。”章谦溢看向身边的女人,笑的温和,他放下笔,挥手让后厨的大师傅出去做几道精致点心来,随后,他提起茶壶,给沈晚冬的杯子里添了些茶,笑道:“要不下午我带你去挑几件首饰,再叫李师傅过来给你做几套衣裳。”

&ep;&ep;“不用了。”

&ep;&ep;“那算了。”许是瞧见沈晚冬兴致阑珊,章谦溢皱眉细思了下,笑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保准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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