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鸡鸣刚过,那妇人送上炉饼、小酒。观察说与小蛇道:“魔女叫吃甚么,只管吃,不吃便镇那毒不住。”小蛇忆起那丝帕裹的炊饼,恍然当时已叫人下了毒。

&ep;&ep;卯时一刻,那妇人牵了两匹肥骠,自带了小蛇,观察乘一匹,便往西而去,日行八十里地,便是午间吃食,也是在马背上——那妇人把与小蛇和观察数块麨儿,几口水,自家却不吃不喝。酉戌之间,天便全黑。却在山野里,那里来的客舍。当夜胡乱在林子里燃了一堆火,过了一夜,照旧几口水,一张饼。

&ep;&ep;一日马上,颠得小蛇七荤八素。也没甚么食欲。铺了些干草,胡乱在火边睡熟了。

&ep;&ep;昨日照旧卯时刚过便行路。未时却到了当阳。也不入城,径往城西南去,直奔玉泉山。夜里在山下老乡家借宿一宵。今日仍是卯时刚过便光脚上山——马儿却留在老乡家。

&ep;&ep;小蛇前番到荆湖北,入川前亦行经当阳夷陵一带,也曾听得庸医道这玉泉山来历。此山东周时便称作“三楚名山”,山间终年云雾缭绕,地下乳窟暗生,仙鼠雪白,大如鸦(1)。此山有一寺,名曰玉泉寺。隋开皇间,天台宗智者禅师奏帝于此起寺,首开天台宗道场,智者在此宣讲法华玄译,摩诃止观。后代有增建。嘉佑间,庄穆明肃皇后敕旨增修,乃更名“景德禅寺”,至楼者九,殿者十八,三千七百僧舍。然庸医最着意乃是此山名茶仙人掌茶。唐肃宗上元元年,李白在金陵偶遇族侄玉泉僧中孚禅师,自他处得了一饼茶,此茶状如掌,清新无比,较他茶别有一番风味,乃命名仙人掌茶。此茶乃中孚禅师于玉泉寺自制。因此山有个珍珠泉,泉水喷涌如珠,汇成玉泉溪,溪畔多是乳窟,常年浸着这溪边砾石,山茶根柯竟生于那烂砺中。年年新茶初芽之际,这中孚禅师便采撷新芽,蒸,捣,扪,焙,穿,封,制成这扁如掌,香四溢的茶。

&ep;&ep;前番虽不曾见教,但凡识得庸医的人,便知他先是个茶痴酒癫,再是个器痴,末了才是色痴。倘不是那日过当阳时听得风声道他要寻的那物事已在蜀中有人见到,只怕脚程慢了便寻不着,况那时正值隆冬,茶犹未生芽,这才未上玉泉山,直入蜀地了。

&ep;&ep;昨日在老乡家,老乡道清明将至,寺中有个新茶试吃会,四方文人闻香而来,只在这三四日间,携家眷来这寺上布施,宿在这玉泉山脚下,便只待这新茶会。

&ep;&ep;这数年随庸医东奔西走,新茶会却也不曾少去。这新茶会,原不单单是试吃,却是各人携着各人的茶,到此间一发比斗了,又称“茗战”。那庸医原依着建阳的山水长成,打小便精熟此道,岂有不去之理?是以逢着茶会,他定然要去走一遭,斗一斗。先时自建阳来时,携了个兔毫盏,此前到许昌,解观察追得紧,竟叫没了,故而前番见着那平林柴员外家的兔毫,必是要盗的。

&ep;&ep;虽不知那妇人说下钱塘是真也还是假,倘原要下钱塘,此番却来当阳,定是对庸医了若指掌。恁的看来,只怕这妇人比之庸医,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庸医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ep;&ep;那解观察得饮解药,便坐在石上稍运气,将药迫入十二经脉,寒热交搏了一番,面色青白数度,终稍转红润。

&ep;&ep;小蛇惯于行走,腿脚自是不乏,然这几日起的早了,却是犯困。此时坐在石上,便打起盹儿来。半梦半醒之际,却叫一声兵刃相交惊起,着眼看时,那红衣妇人和两个人影缠斗做一处。三把剑影交错,直叫小蛇眼花缭乱,红衣妇人以二当一,并不显劣势。再看那两个青衣客,却是那日船上的两个兄弟。

&ep;&ep;解观察兀自盘着腿儿在石上行气,毒却未消完。他这身寒毒,定要每日正午服下那妇人的解药,行气一刻,方镇得住。倘过了午时不吃,到得申时便腹痛难忍,到时再服,须得行气半个时辰方解——倘过了子时未服药,则便肝肠寸断而死。前几日赶路,都担各了时辰,如今气越发沉滞,便是一刻钟过了,并不得通每个穴孔。

&ep;&ep;他见那二人剑法来头,却是蜀中青城一派。青城山在川西北寒高地,青城派门规甚严,鲜少在中原走动,倘不是去岁追赶吴茗,却在襄阳吃了青城派暗算,解观察也未曾识得甚么青城剑法。到底是不入流招数,招内只是藏暗,屡屡在正道变途,而袭人双目,喉头,胁下,下阴,颇不登大雅之堂。识得了,只须这般防了,倒也无妨,不识得的,须吃几招暗亏。

&ep;&ep;解观察却是不省得,这二人和去岁那人又不一般,武艺高明许多,只怕又不知为了何事,来寻他的麻烦。却和那妇人缠上了。

&ep;&ep;那妇人使的剑法解观察却不曾见过。此前只屡屡见得那剑身微微出鞘的寒芒,此番剑身全出,却是满目白光,直刺人招子,倘遮眼看时,又透着隐隐血红,甚是奇诡。那剑法本平常,也没甚么招数,只是见招拆招。可怪便是,那妇人似是能看穿那二人剑路,每每只先将剑格了来路。而身段极为柔韧,直似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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