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昭文二十八年,春。

&ep;&ep;澜沧盟段小姐闺房外的那两棵玉兰开花时,原本繁华的朱阳城内已是十屋六空,去年的大灾以及灾后的瘟疫,已把昔日的天堂南国变成了人间炼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要么饥病而死,要么趁着还有口气,早就跑到北方逃命去了。

&ep;&ep;这座一瞬间变得万人嫌弃的城池,偏偏被百越人看在了眼里。

&ep;&ep;左边的一棵白玉兰下,段玉桥长久伫立,适逢灾年,玉兰却开得格外的好,一片花瓣缓缓落在他的足下,不禁又使其想起女儿来了。他曾多次派人悄悄向十三楼里的几位小头目打听过,得来的消息却是,自从上次比武大会,段非烟被常牧风掠走后,便从未出现在过常牧风身边。

&ep;&ep;所以,他认定女儿是死了。可是,常牧风如今成了十三楼楼主,又是神出鬼没,单凭他澜沧盟一己之力,是万难为女儿报仇的。差不多一年来,他一只在等。红莲教最近闹得欢,燕戈行也被江湖各派推举为了真正的盟主,想来,常牧风很快便会坐不住了吧?

&ep;&ep;想到这里,他弓身,轻轻地捡起那枚花瓣,缓走几步,插在了女儿闺房重新修缮好了的窗缝里,不禁长叹一声。往年玉兰花开时,女儿都会像个假小子般亲自爬到树上,折下开的最好的花枝,插在花瓶里给他送来。

&ep;&ep;“盟主。”

&ep;&ep;听到手下的喊声,段玉桥缓缓回转身来,看向已经单膝跪在地上的一位水手,只听对方接着说道:“按盟主交代过的,属下们这些天来一直留意红莲教的动向,发现最近红莲教的人与南海派的阮清子接触频繁。”

&ep;&ep;“阮清子……”

&ep;&ep;段玉桥口中默念着那个名字,南海派所在的灵犀岛虽名义上属于朱阳地界,却与朱阳城一水之隔,南海派与澜沧盟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亦很少参与朱阳城中的事务。如今,不知怎会跟红莲教联系在一起。

&ep;&ep;“据说常牧风已经放出话来,三月之内必灭南海派。依在下看,南海派也是想找个靠山吧?”

&ep;&ep;听属下这么一说,段玉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些江湖门派为求自保,要么拖家带口投到了少林门下,要么找其他派别报团壮大,这个南海派倒是生冷不忌,连红莲教的声威也敢借了。他们就不怕粘上了十三楼最忌讳的“红莲教”这三个字,会死得更快?

&ep;&ep;“知道了,你下去吧。”

&ep;&ep;段玉桥沉声回了一句,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ep;&ep;红莲教既已与南海派联手,这一次常牧风定然会亲自出马,在澜沧盟的地界,任他常牧风三头六臂,也定要摘了他的脑袋,挖坑埋在这两棵玉兰树下,祭奠女儿的亡灵。

&ep;&ep;……

&ep;&ep;玄阳太子宫内,一处层层把守的偏殿之中,段非烟正大口大口地吞吃了宫女端上来的食物。

&ep;&ep;以前,她也曾绝食相逼。

&ep;&ep;可惜,慕容拓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莫说不吃,就算是吃得慢了,也会有持鞭的太监,用手中浸了盐水的皮鞭抽打那些负责照顾她的宫女。她虽看不见,那些可怜的宫女发出的惨叫却听得更加清晰,声声揪心。

&ep;&ep;为免那些宫女的皮肉之苦,她也只得违心活着。

&ep;&ep;常牧风只要在玄阳,每三日便会来看他一次,这是他与慕容拓达成的协定。

&ep;&ep;他每次来,都只有三句话:

&ep;&ep;“段姑娘我来了。”

&ep;&ep;“段姑娘你好吗?”

&ep;&ep;“段姑娘我走了!”

&ep;&ep;每一次,段非烟都不回他半个字。

&ep;&ep;有一次,常牧风被气恼了,歘地一下跳上前来,用两根手指捏紧她的下巴,直盯着她蒙着厚厚绸布的双眼。那一次,他们的距离那么近,段非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鼻息。

&ep;&ep;她微笑着,心想,他终于能给我一个痛快了。

&ep;&ep;她高高地仰起了脖子,等来的却是一滴滚烫的热泪。

&ep;&ep;仔细算来,她已八九日未听见常牧风的声音了,宫殿之中的太监宫女做事也是轻手轻脚,平日里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黎明之前宫外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鸡鸣狗吠。

&ep;&ep;她想,朱阳城现在应是春暖花开了吧,这个时候,她最爱去临街的铺子里,吃上一碗戴老板泡的含笑花茶。

&ep;&ep;那时候,她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看楼下熙来攘往的人群,是如此的热闹。

&ep;&ep;她不知道常牧风去哪了,如今,她倒是连恨也不恨他了。

&ep;&ep;她欠常牧风的已经还了,早已两不相欠,形同陌路。

&ep;&ep;段非烟打了一个饱嗝,从跪在面前的小宫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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