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油瓶 (1/3)

&ep;&ep;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ep;&ep;听着窗外不绝于耳的织机声,俞善果真长叹了一口气。

&ep;&ep;能住在周家织坊小院里的,都是能织锦的好手。

&ep;&ep;除了俞善。

&ep;&ep;午食时间已经过了至少半个时辰了，俞善的午膳才姗姗来迟。

&ep;&ep;她看着眼前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

&ep;&ep;凉透了的饭是夹生的,还掺杂着许多谷壳和没淘洗干净的小石子；

&ep;&ep;清水煮的萝卜,还被戳的烂糟糟的，让人看一眼都没了食欲。

&ep;&ep;厨房的人越来越糊弄了。

&ep;&ep;俞善放下筷子,取出食盒里的一盅鸡汤,打开一看,更倒胃口。

&ep;&ep;汤凉透了,上面浮着一层凝固了的油花,里面半块鸡肉也没有,就漂着半只鸡头和一只直戳戳的爪子，像是在骂脏话。

&ep;&ep;俞善没了胃口，想把汤盅放回去。这时,她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如针扎般细细密密。

&ep;&ep;“嘶……”俞善忍不住吃痛,手一滑,汤盅“咣当”一声摔了下去,碎了一地。

&ep;&ep;“哎呀,又把什么打了？”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喊声。

&ep;&ep;一个穿葱绿比甲的小丫头推门进来,看见地上的碎瓷片，脸马上拉了下来：

&ep;&ep;“我说善姐姐，你就行行好吧,既然身娇肉贵的做不了活儿,就放着等我来收。

&ep;&ep;这三天两头的，不是打碎碗，就是打烂碟，等下厨房的人又要使脸色给我看了，还得让我自己掏荷包赔钱。”

&ep;&ep;小丫头嘟囔着，眼睛却一直往俞善的妆匣上瞟。

&ep;&ep;俞善神色淡淡的坐着没动：“我匣子里有铜板，你数十个出来，把汤盅钱赔给厨房，有剩下的是赏你的。”

&ep;&ep;那小丫头一听就眼睛一亮，熟门熟路的奔过去，拉开匣子：这里以前还有一些散碎的银角子，现在只剩下一些铜板了。

&ep;&ep;嘁，残了一只手的废人，越来越没有油水了。

&ep;&ep;小丫头抓了满满的一把铜板：“今天这汤盅可贵着呢，算了算了，也就是我好心，替你挨顿骂吧。”

&ep;&ep;把钱揣怀里，小丫头手脚麻利的把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收拾了：

&ep;&ep;“真是作孽啊，外面多少人都没饭吃呢。也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做活的人也白白养活着。这样的饭菜都不入您的口，怪不得人家说你是小姐的身子……”

&ep;&ep;俞善脸色冷了下来。

&ep;&ep;小丫头自知失言，讪笑着提了食盒就往门外走。

&ep;&ep;“站住！”俞善冷喝一声。

&ep;&ep;小丫头吓得一哆嗦，她倒是整天被人呼来喝去习惯了，但是善姐儿从来都不对小丫头们使脸色，出手也大方，替她做事总有打赏。

&ep;&ep;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原本和气大方的主儿，总是皱着眉头发呆，脾气也硬了起来。

&ep;&ep;嘁，肯定是知道自己手残了，破罐子破摔了呗。

&ep;&ep;“二丫。”俞善声色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愤怒来。

&ep;&ep;小丫头一脸羞恼：“我叫香枝！”

&ep;&ep;她被卖到周家前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就二丫、二丫的混叫着，来到周家以后被人笑了很长时间，还是俞善看不过眼，替她改了个名字叫香枝。

&ep;&ep;“二丫，”俞善一字一顿：“你刚来周家的时候，连身象样的衣裳都没有，这三年来，我怜惜你小小年纪被继母卖来做丫头，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ep;&ep;“你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衫，脚上的鞋，耳朵上的银丁香，哪样儿不是我舍给你的？”

&ep;&ep;“但是我现在不想给了，你就不能拿。”俞善语调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十个铜板。剩下的，给我放在桌子上。”

&ep;&ep;善姐儿向来说话都带着笑，小丫头们犯了错她也不计较。

&ep;&ep;这样冷着脸的俞善，让香枝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ep;&ep;她嗫嚅了一下，不甘愿的从怀里掏出铜板，果真数了十个，剩下的往桌上一撒，气乎乎的拎着食盒走了。

&ep;&ep;俞善很快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闲话。

&ep;&ep;这里住的都是周家织坊的大工，每人单独一间织房，平时吃住、织布都在房里，等闲不出门，有事的话，可以使唤小丫头去做。

&ep;&ep;毕竟织工们的手都精贵，要是做些洗洗涮涮的杂事弄得手皮粗糙，勾了丝线，会影响云锦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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