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童宵瞧见他那个表情,顿时觉着一阵胆寒。

&ep;&ep;古装的发片又多又厚,再加上一身厚重的盔甲,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能捂得人满头汗。江邪又爱清洁,洗头的频率飞快地上升到了一天三四回。经纪人站在一旁瞧着他拿着电吹风呼呼地吹头发,又拿手粗暴地撩,简直心疼的不得了,“轻点儿,祖宗,你轻点儿!——你可别把自己给薅秃了!”

&ep;&ep;江邪哂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依言轻了点。热风将他的头发呼呼吹拂起来,如同涌动的、光亮而漆黑的麦浪一层层翻滚着,洗发露的香气随之飘荡而来。童宵深吸一口气,正想和他讨论下如何公关,却听见房间的门被笃笃敲响了三声。

&ep;&ep;“哪位?”

&ep;&ep;他问了声,站起身去开门。

&ep;&ep;顾影帝身形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的唇很薄,唇线又凛冽分明,本是会让人觉着刻薄的长相。可偏偏因为唇形好看,这纸片似的薄唇也能抿出勾人魂魄的意味来。

&ep;&ep;他冲着童宵点点头,“是我。”

&ep;&ep;经纪人瞧见是他,忙将位置让出来,“他在里头呢!”

&ep;&ep;顾岷嗯了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踏进去。

&ep;&ep;阳光明亮,呼啦啦洒了满床。江邪懒洋洋靠坐在床头吹头发,瞧见他进来了,冲着他挑了挑眉。

&ep;&ep;“想我了,嗯?”

&ep;&ep;顾岷沉沉地望着他,想也不想应道,“嗯。”

&ep;&ep;“……”

&ep;&ep;被完美忽视的童宵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足足有五百瓦亮的大灯泡。

&ep;&ep;他倒退几步,飞快从这门里退出去,想了想,又把门一下子带上了,关的严严实实。谁知这样一回头,他又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另一个人,登时一愣神。

&ep;&ep;“寇少?”

&ep;&ep;那人冲着他一点头,风尘仆仆。

&ep;&ep;“我担心他,过来看看。”

&ep;&ep;“我来。”

&ep;&ep;顾岷接过了江邪手里的吹风机,帮着这人吹着半湿的头发。江邪半阖着眼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拂过自己柔密的发丝,神态慵懒又悠闲,如同把白肚皮乖乖亮出来让人摸的猫,就差从喉咙里挤出几声软绵绵的哼唧。

&ep;&ep;说来也奇怪,他和顾岷相识也不过短短几月。可这人从气息到温度,似乎都是令他觉着无比熟悉而安心的,他闭着眼,顾影帝身上的气息让他想起冬日里挺立的白桦林。

&ep;&ep;“难过?”

&ep;&ep;恍惚之中,他听到男人的声音。顾岷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道,在他的后脑处一阵轻一阵重地按摩着,问。

&ep;&ep;“为什么要难过?”

&ep;&ep;江邪从他的手下挣脱出来,扭转过头,眼神灼灼地望着他。

&ep;&ep;“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ep;&ep;他说。

&ep;&ep;瞧见男人默不作声,他嘴角扬起抹笑来,懒洋洋地向后一捋头发,“你不在国内,所以不知道……那可真值得纪念,那是哥哥我这二十几年来栽过最大的一次跟头呢。”

&ep;&ep;因为年轻时行事随心所欲又口无遮拦,江邪得罪的人也多,童宵曾经牙疼地说,江邪的仇敌手牵手能绕地球一周。他看见自己看不惯的事情就要发声,看见虚伪的人也会立刻冷嘲热讽揭穿对方真面目,毁别人人设毁的乐不思蜀,因此还曾被封为毁人设小王子,专注毁人设一百年。

&ep;&ep;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位年近四十的连演员,就连江邪自己也记不清楚,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个江邪连连名字也记不清楚的老演员,成功让江邪这条万年舟在阴沟里翻了船。

&ep;&ep;“老寇说他新开了家酒吧,请我们都去捧场,”江邪笑意深了点,“他是哥哥我二十几年的铁哥们儿了,怎么能不去?”

&ep;&ep;因此,尽管是他从来不踏足的酒吧,他还是准时准点儿地去了。

&ep;&ep;“但是他知道我不喝酒。”

&ep;&ep;“所以那天,酒吧里头备的有温热的柠檬茶——专门儿给我一个人。”

&ep;&ep;满屋子笑的闹的都是从小厮混到大的兄弟,江邪甚至没有升起多少戒心,就从侍应生手里头接过了那个高脚杯,喝了几口。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去洗手间,就在那里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被人捋起袖子,强行注入了整整一管的不明液体。

&ep;&ep;那种又冷又热的滋味儿,江邪直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整个人都被一分两半,一半架在火上头热烘烘地炙烤,另一半则在冰水里浸透的浑身发抖。疯了一样的快感从天灵盖直灌进来,他只能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拉倒了花瓶,拿瓶子的碎片割破手臂来维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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