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小厮跳下马,拉开轿帘,驸马爷秦桓便俯身下车。

&ep;&ep;他通身墨绿,冠上镶着一块上好的翡翠,面容瓷白,身形欣长。

&ep;&ep;他抬头看了看公主府的匾,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才缓步向府里走去。

&ep;&ep;秦桓已三十有余,瞧着却不像已过而立之年。

&ep;&ep;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知道,这些年,他日渐憔悴,不然应该是会更年轻些的。

&ep;&ep;他面上仍习惯性地带着笑容,不过此时笑得颇有些勉强。

&ep;&ep;他被刑部侍郎明里暗里地折腾了一天,可谓是身心俱疲。

&ep;&ep;小厮瞧出他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主子,刑部侍郎对您如此刁难,待您今晚禀明公主,便有他好受的。”

&ep;&ep;秦桓冷笑了一声,“陛下卧病近一年,那些官员心中哪还有什么皇权至上,他们连皇帝都不怕,还会怕公主么?”

&ep;&ep;“再说......”秦桓往池塘公主寝殿看了一眼,“自从那件事之后,公主愈发地不待见我,就算她有能力替我报仇,也不会愿意的。若不是她已与我育有一子,早就与我和离了。”

&ep;&ep;“那事”是皇室的大丑闻,逼疯了故太子,也坏了故太子妃的名声。

&ep;&ep;秦桓承认,是他做错了,他不该因为实在太喜欢故太子妃裴宝儿,而情难自禁做出那种事情。

&ep;&ep;可是这事,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公主为甚么仍然耿耿于怀,不肯原谅他?

&ep;&ep;气度之小,实在是与她大长公主的身份不相符。

&ep;&ep;小厮道:“这是哪里的话,公主还是惦记您的。您这一身墨绿华服,这冠上的翡翠,不都是公主赏您的吗?”

&ep;&ep;“衣服先不说,只说这发冠上的翡翠,绿得纯粹......”

&ep;&ep;小厮刚说完这句,公主寝殿便传来一声极媚的娇笑。

&ep;&ep;数个青年的笑声紧接便响了起来。

&ep;&ep;秦桓:“......”

&ep;&ep;他转头看向小厮,笑得愈发难看,问:“是谁在公主的寝殿里?”

&ep;&ep;小厮讪讪道:“听闻殿下前日招了一群唱戏的小生入府。”

&ep;&ep;......然后昨日便送了驸马一套绿装。

&ep;&ep;秦桓脚步不停,仍朝着公主寝殿走去。

&ep;&ep;小厮追在他身后,道:“主子、主子,让奴才把你的......发冠先摘了罢。”

&ep;&ep;“这是公主赏的,你算甚么东西,也配将它摘下来?”秦桓的语调压得很低。

&ep;&ep;那小厮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一下便听出来主子这是生气了。

&ep;&ep;他这主子其实是个极容易生气的人,但在上位者面前忍得极好,最后通常会把火撒在他们身上。小厮缩在秦桓身后,不敢在说话了,生怕自己再受到无妄之灾。

&ep;&ep;不过,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ep;&ep;秦桓被公主寝殿外守着的侍卫给拦下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进门见公主一面。

&ep;&ep;他耐着性子软磨硬泡了一会儿,侍卫进去通传了一声,出来后只带了一句话。

&ep;&ep;“慎王性情大变,万寿节你且好生躲着罢。”

&ep;&ep;秦桓气得手都在颤抖,但面上仍紧崩着笑意,对着公主寝殿的大门俯身行礼,道了句:“臣今日在护国寺为殿下上了香,愿殿下不再受梦魇之苦。”

&ep;&ep;秦桓的声音谦卑至极,“微臣告退。”

&ep;&ep;他回到自己的偏殿,便开始喝酒,一直喝到夜幕降临。

&ep;&ep;饶是他的酒量极好,此时神智也不大清晰了。

&ep;&ep;小厮躲过秦桓砸来的几个酒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劝道:“主子,明日可是万寿节,您还得去进宫呢,现下喝多了可怎么好......”

&ep;&ep;秦桓哼了一声,“无妨,我醒酒向来是快的。”

&ep;&ep;小厮道:“明日,慎王殿下也要来的,主子您得千万般小心啊。”

&ep;&ep;“慎王?”秦桓的声音极其轻蔑,“我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他被故太子俯身了。”

&ep;&ep;他拿起酒杯,在地上撒了一圈,“故太子生前,那么厉害、那么不可一世......呵,不还是死在了我手里么?”

&ep;&ep;“我又何苦怕慎王那个不伦不类的货色。”

&ep;&ep;*

&ep;&ep;万寿节当日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何挽出府时,正巧有一群鸟儿从头顶飞过。

&ep;&ep;鸟鸣声清脆,迎面吹来的风也不似往日那般闷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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