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季节更替,襄信十五年十月十三日巳时,中书院内厅外的桂花花期正盛,花香飘进室内,缠绕着香炉的青烟,弥散开来,引得竹椅上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小伙不时的吸啜着鼻子。这个来自钧州名仕南仕达府中的青年名叫陈宥,与婠一样,怀揣着齐家治国的理想,投入中书院,以期日后能一展所学,报效国家。

面对蒙绪的种种提问,陈宥沉着自如的应答使其顺利获得了入院许可。

外族之乱时期,钧州是最先被信王平定的地区,因为该地区是富庶之地,居民的生活井然有序,若经战乱,必影响此地居民的生活安逸和产业发展,因此信王在此地基本没遭到什么抵抗,就得到了居民们的拥戴,收服了民心。

比起陵州精锐的御林、淮州善水的碧鳞、凛州彪悍的重骑、岐州稳固的坚甲和杊州隐秘的林荫,钧州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军队。在战力上不占优势的钧州人转而研究阵法和兵略,并以此为基础组建了钧州宿卫,以发挥集团优势见长。而且钧州还有其他五州望尘莫及的杀手锏:匠师级的手工业。

从钧州名仕府中出师的陈宥,自然对兵法谋略和机巧装备尤为擅长。

新学士入院,蒙绪照例召集中书院的当值学士进行了简短的会面,会面结束后,吩咐黎平之行执事之责,给陈宥安排具体事务。

黎平之本就不待见新人,一年前没有“劝走”婠,一年后蒙绪还把新人塞给他,让他觉得被驳了面子,但又不好当众发作,看着站在一旁一脸诚恳的青年,他脑筋一转,遂招呼陈宥随他去撰文堂安排事务。

他把陈宥带到自己的案桌前,指着桌面上摞起的公函,“这些是兵部前些日子送来的公函,里面有些条陈法令需要审阅和提议,你只管圈红和批注,若有不妥,不会怪罪于你。”

黎平之不擅长兵部事务,既不想,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有些公函压在手上已一月有余,每次兵部催办,他总能找到理由搪塞,继续拖延时限。既然蒙绪让他给新人安排事务,他盘算着好好利用陈宥一把:若能办成,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若没办成,以新人办事不力为由斥责一番顺势找借口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

安排完后,他便自顾自离开了。陈宥初来乍到,院内各门各堂都没摸清,折、函、经、注范本也没得参阅,就被安排对公函进行圈红批注,一时找不到头绪,但黎执事已离开,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案桌。

陈宥翻阅着摞起的公函,发现函署时间最早的竟在八月,心想当时自己还在南仕达府中应试,把这些事务直接交给他来办,会不会太过草率。函中所列条陈,确有可提改之处,但他只敢用桌面上放置的朱砂笔进行圈红,不敢轻易批注。

正当陈宥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轻声的指点:“圈红处注上序数,用你左侧的白纸写下函名,并按序数陈列你的批注。”

陈宥转身看去,一个年纪相仿,身着学士服的清丽女子正在身后看着他桌面上的圈红。

“师姐你好,我是今天新入院的学士陈宥,不知师姐到来,失礼失礼。”陈宥急急起身作揖。

“叫我婠吧,淮州人士,”婠掩面一笑,回了个礼,“今日会面我已认识你了。”

“执事安排给我的事务,有些不明之处,还请师姐指点指点。”陈宥仿佛看见了活菩萨一般,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瞒你说,看到蒙长史让黎执事给你安排事务,他又把你单独带来撰文堂,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专门过来了一趟。”婠也很坦诚的道明来意。

“此话怎讲?”陈宥有些迷惑。

“说来话长,我们先把这摞公函给处理一下吧,能处理多少是多少,兵部已多次催办了,蒙长史也授命我协理,既然你接手了,就当给你上一课吧。”婠边说边挪过来一张竹椅,贴着陈宥的位置坐下。

陈宥见师姐主动施援,也不敢怠慢,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婠指导陈宥提改批注,书写公函,草拟奏本;陈宥则向婠提出公函圈红处的意见和想法,两人合作起来效率极高,虽然耽误了午时用膳,但已把积压的公函给处置了大半。

婠的同房学士找遍了中书院,终于在撰文堂找到了她,提醒她回房午休。婠看看公函已所剩无几,陈宥也已驾轻就熟,便放心留下他,随同房离开了。

婠离开后半个时辰,黎平之回来了。他把事务交办给陈宥之后,便约人在院内水榭喝了会茶,然后掐着时间用膳午休,醒来后想起把陈宥一个人丢在撰文堂,盘算着这个新人估计完不成任务,正想着该怎么责骂,结果案桌上已办结的公函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还是年轻人能干呐,两个来时辰,就把中书院积压的公务给处理得差不多了,真能干,有前途。”责骂不成,黎平之随即换了一副腔调。看看案桌上所剩的函已经不多了,他心想再让陈宥继续下去,自己就没有功劳可报了,于是假意关心起陈宥来:“第一天入院就如此努力刻苦,午膳没用,亦没午休吧?我看这剩下的也不多了,我来完成剩下的吧,你去休息一会。”

“回执事,没关系,就剩这几封了,我很快就能批注完。”陈宥并没有听出黎平之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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