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丧志?”

&ep;&ep;“不规范自己的言行,肆意放纵自己的私欲,你难不成想成为他吗?”

&ep;&ep;她的神情又忽然从癫狂中温和下来,多了几丝耐心和凄怆,“你告诉娘亲,你将来,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ep;&ep;“也要将娘亲冷落在这深宫里,宛如那卑贱的蓬蒿、任由别人欺凌、侮辱吗?”

&ep;&ep;他的心里并无几分波动。又或者,该是已经习惯了。

&ep;&ep;探进雪里的手不知为何,生出些许力气。

&ep;&ep;他慢慢地抬起手,握住她窄窄的手腕,迫使她将那只手从自己的面颊上离开。

&ep;&ep;他抬头,面上露出几分愧悔之意。

&ep;&ep;“儿臣知晓。方才娘娘说的那些,儿臣已然习过。”

&ep;&ep;“然学无止境,是儿臣耽于猫嬉、荒废了时日。”

&ep;&ep;“儿臣领罚。”

&ep;&ep;他瞧见她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地跑进内殿。趁着她离开的间隙,冲到那猫儿身前,将那具已然冷透的猫儿揣进袖子里。

&ep;&ep;向她认罚,就是为诓她去内殿寻柳鞭。

&ep;&ep;他已然僵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袖中那猫儿的脊背。

&ep;&ep;这是他的东西,但他留不住。

&ep;&ep;然后,袖中的猫忽然化作一团烈焰,烧灼着他的衣袖。带着仇恨与泣血的质问,他在灼身的痛楚中与漫天的火焰与浓烟中,远远地瞧见一个女子。有一支暗箭、直刺她的脊背。

&ep;&ep;他浑身流动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滞下来,这一瞬间、雪、猫、火焰、浓烟,俱都消散不见,只有那宛如野兽般的黑暗张开猩红的口,那只箭矢化为它的爪牙,直直刺向那女子纤弱的背脊。

&ep;&ep;下一刻,他左胸陡然一痛,一支利箭贯胸。

&ep;&ep;他顾不得自己,连忙抬眼去瞧那女子的安危。

&ep;&ep;却见那女子转过身来,手中还扶着个长相轻浮又凉薄的男子。

&ep;&ep;他瞧见她对那人笑,低低地询问那人有没有受伤;瞧见她站在屋檐下勾着他的衣袖痴缠着要他听自己弹琴、看自己绣花;瞧见她伸出双手,神情娇憨地软语央告着,要他讲完昨夜床榻间只讲到一半的话本……他见她歪着头,脸上的笑明亮又娇美,像是三月开在河边的桃花,那么美,又那么陌生。

&ep;&ep;殷俶低头,就瞧见自己的左胸破了个大大的窟窿,是个黢黑的洞,肚腑里的脏器混合着血液流出来,那血是黑色的,掺着毒。

&ep;&ep;他抬头,恰好对上一双猩红的兽眼。黑到似乎囊括了整个深渊的眼瞳,数条鲜红的血丝在那眼眶中崩裂、四散到眼眶四周。那高挑的眼尾犹如开了刃的刀剑,叫嚣着要饮血。

&ep;&ep;那双眼里,流淌着疯狂又残忍的情绪,像是一只被伤透了的猛兽,带着要将这天地都毁个干净、残忍又阴狠的怒意。

&ep;&ep;奇怪的是,他不害怕这双眼睛。更甚,他觉得这双眼,莫名的熟悉。

&ep;&ep;***

&ep;&ep;官白纻紧紧握着殷俶的手,疲倦地靠在那马车壁上。她将人半揽在身前,护住他的伤口,只觉两眼发黑。

&ep;&ep;似乎只有这些时候,他才能安安稳稳地靠在她怀中,不再一刻不停地算计筹谋。

&ep;&ep;唯有受伤的时候,才肯向她服软、才肯以这样弱势的姿态面对他。

&ep;&ep;她握着他汗津津的手,忧心如焚。

&ep;&ep;殷俶面色发白,嘴唇还直直地抿着,像是在与什么东西置气,那眉心也紧紧蹙起。官白纻见状更为担心,连忙俯身去看,却讶然地瞧见他眼角似乎还有几分残存着的湿意。

&ep;&ep;这是,怎么了?

&ep;&ep;她连忙去摸他的眼睫,心疼、恼怒,各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胸腔中,却听见他陡然张口,好像在说着什么。

&ep;&ep;官白纻俯下身,将耳朵凑上去,耐心地听。

&ep;&ep;“蓁蓁,别怕。”

&ep;&ep;所有的情绪,陡然被浇了个干净。

&ep;&ep;她掏出帕子,为他擦去眼角的湿意。

&ep;&ep;官白纻觉得,她似乎是被扒光了衣服丢进那雪地里,任由来来往往的人羞辱嘲弄。

&ep;&ep;她陡然笑了笑,心中升起浓重的屈辱、悲愤,甚至还有几分对自己隐隐的嘲弄。

&ep;&ep;她知道,殷俶很惜命,惜命到近乎凉薄。

&ep;&ep;哪怕前世与他同甘共苦那么多年,攀涉过那么多险境,她都从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得殷俶的以命相护。

&ep;&ep;所有熟识他们的人都知道,殷俶有两条命,一条是自己的,另一条是官白纻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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