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天,清蔚迎着烈阳,一头扎进了湖水。水冰冰凉凉。湖面泛起金色的涟漪。水底的水草温柔地抚着她的脚掌。

&ep;&ep;她在水里游腾,冒出头来,水光映着落日的熔晖。

&ep;&ep;远远的,陈绀把《梨花又开放》唱得凄绵婉转。

&ep;&ep;夏日的风,裹挟了青草的香、熟果的甜,还有溽热的湿。

&ep;&ep;清蔚拍着水花,叫她:“好凉快,下来游吧。”

&ep;&ep;陈绀坐在岸边,冲她摇头。她不想游。她很快就要回去了。

&ep;&ep;清蔚仰起头,重新倒入水中,如倒入母亲结实、富有弹性的怀抱。水花哗啦啦地掀起。

&ep;&ep;“陈绀!”

&ep;&ep;一声呼喊,如石子坠入水中,溅起水圈那样,在山里层层地荡开。

&ep;&ep;栖在湖边的鸟四散开,射入霞天。

&ep;&ep;跑来的男人短袖长裤,裤子挽到膝盖,膝下尽是泥结的垢。

&ep;&ep;清蔚像饮水的鸭子,扑棱两下,浮在水上,看见陈绀站起来,拍拍裤腿,对她喊:“清蔚,我回家啦。”

&ep;&ep;她的绀色衣角掀起,短短的一霎,像展翅的蝴蝶。

&ep;&ep;日头渐渐下落。

&ep;&ep;清蔚在岸边撑起身子,翻上来,滚烫的水泥地面粗粝不堪,磨得她手生疼。身上的水晕深了水泥,灰色变成黑色。

&ep;&ep;她提着凉鞋,走在干得开裂的泥土地上。上面布满了砂石,硌得脚底肉生疼。

&ep;&ep;回到家,她用手扣掉嵌在脚底的肉里的石子。

&ep;&ep;小背心紧贴着皮肤,水带着热量,化作了水蒸气。夜风吹来,竟有凉意。

&ep;&ep;不知哪家正炒花椒,飘来辛辣的香味。她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ep;&ep;苏青猗来时,她低着头,拧着衣服。

&ep;&ep;外面的鸡鸭被母亲挥着长竹竿赶进屋里,喔喔嘎嘎响成一片。

&ep;&ep;夜幕降临。

&ep;&ep;*

&ep;&ep;“这孩子,不太听话。”母亲叹口气,夹了块玉米芯子投进火里。黄亮的火光映着她蜡黄的脸。

&ep;&ep;“不像那陈绀。老实又懂事。”

&ep;&ep;清蔚听了,没说话。

&ep;&ep;借着火,将衣服烘干后,她跳起来,跑去外面。

&ep;&ep;“没事。还小么。”

&ep;&ep;苏青猗看她跳跃的身影。夜没黑透,天上漏着点光。她比山里的野兽还要活跃。

&ep;&ep;“哪里小?”母亲嗔怪,“都十一岁了。”

&ep;&ep;苏青猗笑笑,转移话题,说:“九月份,就让她在城里入学吧。”

&ep;&ep;“嗯。”母亲又叹口气,“这下,以后也难得回来一趟了,希望别给你添乱子才好。”

&ep;&ep;“不会。她刚还叫我姐夫,乖巧得很。”

&ep;&ep;是很乖巧。

&ep;&ep;本来在拧干湿衣服,见到他,就松开了皱巴巴的衣角,还捋了捋。

&ep;&ep;垂着双小手,轻轻地,用一句气音,叫他“姐夫”。

&ep;&ep;才见过几次,又有许久未见,倒还记得他。

&ep;&ep;苏青猗又看了眼清蔚离开的方向,她回了房间,开了灯,不知在做什么。

&ep;&ep;*

&ep;&ep;苏青猗没在清蔚家待几天,就走了。

&ep;&ep;他难得回来,母亲想让他多留几天,他说他忙,没答应。

&ep;&ep;强扭的瓜不甜,清蔚想开口的心也安分下来了。

&ep;&ep;他走后,清蔚捏着根竹枝儿,在地上划拉着,问正在洗衣服的母亲:“妈,姐夫这几天回来做什么啊?”

&ep;&ep;苏青猗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他和母亲说的是,事情尚没完全定下来,别让孩子空欢喜一场。

&ep;&ep;母亲想了想,问她:“想不想和你姐夫住城里?”

&ep;&ep;清蔚点头。

&ep;&ep;母亲说:“那你就准备准备,妈之前和你姐夫商量下,准备送你去姐夫哪儿读书。”

&ep;&ep;清蔚“哦”了声,心里开心翻了。

&ep;&ep;八月中旬,苏青猗才重返,接清蔚去城里。

&ep;&ep;他说,那边的学校都找好了,趁早去报个道。

&ep;&ep;行李是早收拾好的。

&ep;&ep;他提着两大袋行李,等她和母亲告别。那里面,也不全是清蔚的东西。清蔚母亲,也就是他岳母,塞了很多腊味、鸡蛋、蔬菜,说这些东西,还是自家的好。

&ep;&ep;嘱咐的话,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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