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一时间教室中的熟人都往她们看了过来。对上季先生略带询问意味的目光,寻卿眉间微蹙,柔弱道:“我听见姐姐对先生出言不逊,我是妹妹,本不敢对姐姐有所置喙,但我怎么能看着姐姐如此……”她的话虽未说完,但在座的几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她早就察觉季明决不待见李京仪,此刻更是一个借题发挥的好机会。

&ep;&ep;话音刚落,真心喜爱、拥戴季先生的姑娘们看着长公主的眼神都有些不满了。

&ep;&ep;京仪偏生不理她,只将手中的书翻得哗啦作响,对着季明决轻笑道:“先生,真是对不住呀……”她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毫无歉意。

&ep;&ep;寻卿不满她身为长公主却这般态度轻浮,心道季先生必定会责罚她。她目露期待地看着季明决缓缓走向最后那张座椅,看着他手撑在长公主的小桌上,含笑轻声道:“殿下不要调皮。”

&ep;&ep;怎么可能!季明决怎么可能如此和善地对李京仪!别以为她不知道季明决起先是怎么针对李京仪的!

&ep;&ep;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略过不提,只有寻卿暗地里抓紧了桌角,抑制住心底的火气。

&ep;&ep;“季明决是她表哥,怎么可能帮着寻卿来欺负她?”京仪按下心中念头后,便好好看起书来,她答应过母妃要好好念书的。母妃最近身体不适,她可不能闯祸惹母妃忧心。

&ep;&ep;***

&ep;&ep;一日课程结束,季明决在步出书墨阁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小亭中的长公主。

&ep;&ep;他上前,“殿下今日要出宫?”

&ep;&ep;京仪双手反剪在后,只顾着逗廊下挂的芙蓉鸟,半晌才有空搭理他,“你怎么知道?”

&ep;&ep;“殿下今日穿了骑装。”季明决笃定道。李京仪好动,宫中的跑马场不够她折腾,她爱往宫外跑。

&ep;&ep;“笨蛋。”

&ep;&ep;本想夸他聪明,但看不得他一幅很了解自己的样子,“笨蛋”二字脱口而出。

&ep;&ep;季明决不计较她这些小手段,只道:“臣陪着长公主出宫吧。”

&ep;&ep;京仪斜乜他一眼,手上的小金勾把笼子里的芙蓉鸟逗得上蹿下跳,“我记着季大人在兵部有正经差事,听说西南要打仗了,怎么季大人还这么闲?”

&ep;&ep;他可怜那只惨遭长公主毒手摧残的芙蓉鸟,被讽刺后仍然云淡风轻道:“殿下身为一国长公主,不也打算出宫纵马寻乐?”心中想的却是奉命陪长公主,也算是职责的一部分。

&ep;&ep;京仪丢掉小勾子,拍拍手道:“你错了,本宫是到念恩寺为战事上香祈福的。”

&ep;&ep;季明决知道她不怎么信佛,但直接做了个请人的手势,“殿下,时候不早了,现在出发还来得及。”

&ep;&ep;她没有拒绝,两人一同往着宫门而去。

&ep;&ep;站在宫门前,却见她拉着马迟迟不肯上去,出声问道:“殿下?”

&ep;&ep;京仪皱着眉,很不满季明决的不上道,转身随意指了个路过的卫兵,“你,过来。”

&ep;&ep;这个小卫兵倒机灵,立马就过来单膝跪在地上,让长公主踩在他膝上翻身上马。季明决微微皱眉,“殿下不是会骑马吗?”

&ep;&ep;她理所当然道:“以前都是刘信陵给我做脚踩呀。”

&ep;&ep;他冷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满长公主架子大还是她三句话不离刘信陵,一夹马腹,往着城西的念恩寺而去。

&ep;&ep;两人到了念恩寺,早有宫中人前来禀报,寺庙中的小沙弥已在佛门前等候。

&ep;&ep;京仪见他不愿进佛堂,就随手把马鞭抛在他怀中,自己迈过门槛进去。

&ep;&ep;季明决从前对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但重生这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心中除了庆幸,也有对未知的敬畏,故不愿步入佛堂,只在外观望。

&ep;&ep;他看着她的后背,如同前世无数次身为驸马的他需落后长公主一步,静静地在后注视着她,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乌云般的鬓发,幼嫩的脖颈连同略显单薄的脊背。前世手握兵权的长公主,如今只能在佛堂中祈祷有利于己方的战争结果……季明决面上淡淡的没有一分多余的表情,既然打定主意让她只做莬丝草,她若喜欢烧香拜佛也可容忍。

&ep;&ep;她今日穿了一身骑装,少年意气金玉琳琅,难怪自己要误会。此时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她一个香客跪在蒲团上,香点得太多,几乎到烟雾弥漫的地步。木鱼声幽幽回荡,似乎是凝滞的空气中的唯一波动。

&ep;&ep;高耸入云的穹顶,两人合抱粗的梁柱,光怪陆离的异域壁画……庭院深深,佛音袅袅,金光粉尘浮飞中,跪在蒲团前的京仪显得越发瘦弱,身形缩小得几乎要湮灭在大千世界的无穷轮回中。

&ep;&ep;“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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