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会儿给病人擦了脸又洗过毛巾,赏佩佩数着抽屉里的药片给801的溥大爷吃,随口抱怨了一句现在修车的都是欺行霸市,她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县城里所有人都骑着自行车,补车带上链条的小摊位每个街口都有。

&ep;&ep;别说叁五块,就是借用下打气筒,那都不需要收费。

&ep;&ep;以前的人真有人情味儿,现在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汽车们挤满了小城市,零零星星几家修理铺,还都是主营进口汽车,店大欺客。

&ep;&ep;就好像穷人才是这社会的少数群体一样。

&ep;&ep;溥大爷这周拔了尿管,泌尿系统的炎症好了,可身上的疼痛更重了,吃不下东西是一方面,癌细胞这东西就是寄生在人身上的恶鬼,不仅会产生病痛还会消磨精神。

&ep;&ep;眼见着,刚入院时老爷子还有一百五十斤,可现在脸颊的肉都没了,估计所剩下的重量只就是一把骨头了。

&ep;&ep;溥大爷听着听着就咧嘴笑了,最近他总说自己眼皮疼,又说后背痒,指甲都给皮肉挠没了,赏佩佩跑前跑后用他的医保卡买了一堆药,其实作用也就是有聊胜无聊。

&ep;&ep;要说真有病,那最大的病就是整个身体都在衰败。

&ep;&ep;这会儿吃了药,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身体又好些了,精神头挺足,半靠着床头说:“那你让我儿子给你修,不要你钱。他十六岁就在外头给人修车,他修得保准比那些滑头好。”

&ep;&ep;“手艺肯定是这个!”溥大爷这边正举起大拇指,没想说曹操曹操就到,801的房门被推开,溥曹操拎着炸糕走进来了。

&ep;&ep;不用看表,又是周天下午的两点半。

&ep;&ep;入冬的东城是一天比一天冷,今天溥跃穿件皮毛一体的黑夹克,下半身是沾满油污的牛仔裤,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梳理,可能是有急事,手套也没摘,左手还拎着自己的头盔。

&ep;&ep;他没搭理赏佩佩,但这人路过赏佩佩面前时,她嗅到一股风和尘的味道,偷偷往左手腕上一瞧。

&ep;&ep;恩,挺准时,吵架也不耽误人家探望病人。

&ep;&ep;她还以为上次两个人吵得那么厉害,这混蛋儿子不会再来了。

&ep;&ep;来是来了,但溥跃明显没什么好脸,面色跟被人欠了五百万一样,炸糕搁在床头,连凳子也不坐,什么话也不说估计是站了一会儿就准备走。

&ep;&ep;溥老爷子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这才主动问他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ep;&ep;看来是真的会修车。

&ep;&ep;虽然最近观察到,这位病患家属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但赏佩佩心里打着小算盘,也不在意他不理自己,特别客气地张罗让对方坐下,还主动把凳子搬过来给他,让他陪病人说会话。

&ep;&ep;临出门前,还回头扒着门笑眯眯地帮他们打圆场:“这次可别吵架了,上次你走了,老爷子可后悔了,这几天一直念叨着想你。”

&ep;&ep;不等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反驳,赏佩佩眼疾手快地将门合上,随后摇头晃脑地插着兜踱步回到护士台休息。

&ep;&ep;今天赏佩佩没打瞌睡,她也不敢打瞌睡,一边嚼着抽屉里翻出来的过期口香糖,一边杏眼睁得溜圆全神贯注盯着801的动向。

&ep;&ep;两点五十一分,溥跃一从淡绿色的房门走出来,她立刻起身迎上去,主动帮他按了下行的电梯,颇有些狗腿地开口问他:“那个,溥跃是吧?我叫赏佩佩。你好你好。”

&ep;&ep;“以前也没顾得上和你打招呼。”

&ep;&ep;溥跃本来是盯着面前跳动的数字,听到旁边人讲话,觉得挺可笑的,这才侧了侧脸,眸光瞟了一眼她胸前淡银色的名牌又撇过头说:“知道,我不瞎。”

&ep;&ep;老头子住进来几个月了,溥跃除了每周探望,来办手续的时候也算前前后后路过护士台上百次,赏佩佩有护士证,上的是白班儿,几乎每一次他都能碰到她。

&ep;&ep;可是这一百次里头,大概有九十多次,她都坐在护士台后面的椅子里,仗着自己身材矮,肆无忌惮地躲在阴影里打瞌睡。

&ep;&ep;至于剩下的几次,她是醒着,但不是在举着手机在看电影,就是用花花绿绿的购物软件下订单买东西。

&ep;&ep;不怪溥跃对她先下了奸懒馋滑的定论。

&ep;&ep;他们呀,可真不是“顾不上打招呼”的关系。

&ep;&ep;总归,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没有一次,赏佩佩会主动询问病患有什么需要,或者像别的护工一样主动和家属们聊聊病人的起居。

&ep;&ep;赏佩佩那双眼睛是挺大,可大概率属于大而无神的类型,基本平常工作时就跟看不到人似的,好像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ep;&ep;今天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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