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姜郁愕然望着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磁带里高亢粗犷的播音腔男声,正深情朗诵着高尔基的《海燕》:

&ep;&ep;“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ep;&ep;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p;&ep;钥匙还插在方向盘下面,她面沉如水地打开车门,弯腰把钥匙抽出来,塞到他手里,扔下一句:“你拿。”

&ep;&ep;说完径直往家走,高跟鞋“哒哒”敲着地面,留下一抹清丽的背影。

&ep;&ep;哪位大哲人说的“女人心海底针”?

&ep;&ep;可不就是这样。

&ep;&ep;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任你怎么哄都不肯听,等挑起火,她又不跟你对峙了,收起坚船利炮换成一杆小鸟枪,打一枪换一个位置,出击之后迅速消失,枪枪不痛不痒,磨得你无计可施。

&ep;&ep;等他把她的行李弄上楼,姜郁已经在浴室冲澡了。

&ep;&ep;她不洗头洗得很快,十分钟解决,出来不理他也不动行李,爬上床倒头就睡,跟他划“三八线”,以两个枕头中间的空隙为界,互不侵犯,谁越线谁孤独终老。

&ep;&ep;席漠燃完全不记得上回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了。

&ep;&ep;孤独终老?

&ep;&ep;谁输可不都是折磨他嘛。

&ep;&ep;他是有错,为了弥补他的错,恨不得抛下所有事来陪她,现在连不高兴都不可以了。

&ep;&ep;还真当他欠她什么哪?

&ep;&ep;跟她解释过八百遍了,他跟那姑娘没关系,那是他的职责和使命。

&ep;&ep;就因为是女的,所以他得见死不救?

&ep;&ep;她要是对他有信心,至于听人说两句就把自己弄得那么伤心吗?

&ep;&ep;在她眼里,他的心没有偏向她那边就是长歪了,那让他的心偏着长也行,他受着,自始至终站在她这边,可她不能得理不饶人,把人家逼得背井离乡啊。

&ep;&ep;人家的爹是什么身份,即便知道是那姑娘欲擒故纵的伎俩,她这么不知轻重地一闹,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要不是他帮她兜着,现在在异乡漂泊的人就该是她了。

&ep;&ep;当初她托他战友帮忙他为什么生气。

&ep;&ep;家里暖气漏了,那是物业的责任,物业办事效率不高,等几天行不行?

&ep;&ep;楼下的天天来敲门无非欺负她家里没男人,知道是来找麻烦的也不躲。

&ep;&ep;冻成那样了都不知道搬去暖和的地方,不好意思打扰娘家人就罢了,跟他爸他妈说一声,能不给她找地方住吗?

&ep;&ep;他忙,他妈又不忙,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有家有室,婆媳关系再难言总比麻烦外人强,何况他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说到底是拿自己当外人。

&ep;&ep;你找人家帮忙解决,是快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不中用,让人看笑话吗?

&ep;&ep;家里就她一个人,她爬梯子干嘛,好好的黄花闺女,真摔残了谁照顾。

&ep;&ep;他要是打算在部队干个十年八年,她这不是放火烧他后院吗?

&ep;&ep;这些他都不计较,让他生气的是,她为什么什么委屈都不和他说,为什么她的境况他得从别人那儿知道?

&ep;&ep;要不是别人顺口提起说你媳妇前阵子找我帮了个忙,他都不知道她遇到过什么困难。

&ep;&ep;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要用一辈子来后悔,这对他公平吗?

&ep;&ep;他爹、他妈、他奶奶,都觉得他们离婚是他的错,他没解释也没抱怨,默不作声把责任扛了下来。

&ep;&ep;前途不管了,军衔也不要了,她想让他回来他就回来,想让他倒追他就倒追,这样她还是觉得他对她不好。

&ep;&ep;他做到这个份上,对她还不够好吗?

&ep;&ep;他在气头上,把话说得很不留情面:“你要是顾不好自己就别替我操心,也不要你牵肠挂肚,我没了你可以改嫁,家底赔光了钱也不用你还。这个家你爱住不住,你要没把这当你的家,去哪我都不管。”

&ep;&ep;姜郁背对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ep;&ep;她现在也能很理智地和他说话了,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轻缓地对他说:“席漠燃,你给了我很多没见过、也没拥有过的东西,我得感谢你,可你为我下了多少功夫,我就得用多少心意去报答,这让我感到疲倦。我为我的笨拙感到羞愧,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是我惦记着,是你过不去。我难过不是因为觉得你对我有所亏欠,而是因为我们彼此为对方着想的点戳不到对方心坎上,反倒是你因为我难过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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