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项不佞独自站在一片旷野之中,是十万大山,还是几年前被困的秘境,又或者仅仅是一座洞府?恍恍惚惚的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四野,令人辨不分明。

&ep;&ep;但到处都是她的痕迹。

&ep;&ep;项不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肯定在这儿。

&ep;&ep;然而茫茫中只回响着他喊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雾气中相撞、迭起。

&ep;&ep;又忽然间,他听见什么动静,向声源寻去,看见她在喂他们养的那只青鸾。

&ep;&ep;青鸾是猛禽,她偏要喂它鸡雀吃的灵米,捧着一把灵米,捏在手里往它喙里塞。它梳着背上的羽毛,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ep;&ep;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捏起她手中的灵米喂过去,那不肯顺她心意的大鸟竟然头一扬,轻快地衔去了。

&ep;&ep;她一贯从容自若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项不佞甚至能看到她头上打满了“?!”

&ep;&ep;项不佞见到她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心里的泡泡满溢着,从嘴角冒出去。

&ep;&ep;他走近了,正要像以前一样得意两句,却见她言笑晏晏地转过头去同身后的人说话,那只手的主人微微前倾,贴着她的耳廓——露出一张属于药王谷少谷主的脸来。

&ep;&ep;两人似乎就在几步之外,但项不佞怎么也走不到,他停住脚步。

&ep;&ep;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片湖泊,水中映出他的倒影,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眼神黯淡无光,连短发也耷拉下来,乱糟糟地垂在耳边。

&ep;&ep;他若有所失地在湖边蹲下,一阵微风拂过,好似有人朝他耳中吹了一口气,头上压下一个环状的东西。

&ep;&ep;“小不佞——”温热的呼吸凑到他脸边,发丝若有似无地瘙痒着皮肤,项不佞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生气了?”

&ep;&ep;她作怪似的将那个俗气的花环扣在他头上,得意地笑起来。

&ep;&ep;“小不佞戴这个可真好看。”

&ep;&ep;波光幻影中映出她额心的红莲印记,亲昵地偎在他唇边,仿佛一对交颈缠绵的璧人。

&ep;&ep;项不佞看着水中的画面,心中的擂鼓一捶,那口郁气就消散开来,绷住的脸忍不住融化出一朵花,嘴上却仍在强辩。

&ep;&ep;“哪里好看了?你就喜欢这种……”说着转身去牵她的手,却抓了个空。

&ep;&ep;花环因为他的动作掉在水里,连倒影也被荡碎了。

&ep;&ep;项不佞迟滞地将花环拾起,这才想起——她已经十二年没来见过他了。

&ep;&ep;他恍惚觉得自己在梦里,但还是觉得这个地方空旷得令人难以忍受。

&ep;&ep;回去。

&ep;&ep;快回去。

&ep;&ep;随着急骤的脚步,雾气散开,熟悉的城郭楼台显露在他眼前,一路上不停有人跟他搭讪。

&ep;&ep;“你从秘境出来了?”

&ep;&ep;“这次闭关是不是就要筑基后期了?”

&ep;&ep;“就等着你一起去……”

&ep;&ep;渐渐的那些声音稀疏下来,迎面走来一个人,是族中一个闭关了十年的堂兄,此时还没生出黄白的髭须,对他说:“江前辈来了,在院子里等你。”

&ep;&ep;项不佞此刻又变成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思念。

&ep;&ep;她说是回宗门,却离开了整整十天,项不佞从未忍受过这么长的分别。

&ep;&ep;他一边向前跑去,一边想着:下一次他一定要跟着去,才不会让她再把他丢下!

&ep;&ep;院中的几株海棠着了昨夜的春雨,半开未开。

&ep;&ep;每到春天,她就懒懒的提不起劲,此时又被春困勾去梦里,慵枕榻上,红颊偎暖。

&ep;&ep;若是以前,项不佞定要拔根野草上上下下地挠她的痒,闹得她含着泪花笑醒。但此刻却挪不动步子,怔怔地跪在榻边,心中像是有什么酸胀的东西呼啸而出。

&ep;&ep;他着了魔地贴上她的脸颊,视线从舒展的眉睫一路胶着至微微起伏的丹珠。

&ep;&ep;他的身体像是生出了神智一般,不听使唤地凑了上去,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

&ep;&ep;不要什么?

&ep;&ep;呼吸交缠那个声音也愈大。

&ep;&ep;不要。

&ep;&ep;项不佞浮在上空茫然地看着这幅画面——下方的少年终于吻了上去。

&ep;&ep;一根手指抵住自己的脑袋,项不佞听见那个声音嗔怪地说着“别闹”,被他攥住手后又不禁扑哧一笑。

&ep;&ep;他睁开双眼,看见江回雪正从床上坐起,衾被从肩上滑下,露出满身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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