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有礼的一阵敲门声,沈鹤烟抬起头,一袭白衣映入眼中。

“我是来辞行的。”

少年和缓的声音如同消融的积雪,温软去后只剩石上坚冰。

书字的笔一顿,指尖微微颤抖,沈鹤烟强压下眼中惊诧,镇定着,挤出一抹微笑。

但相比于面前人的坦然从容,她知道自己有多勉强。

“怎么……”这么突然?

云锦书垂了垂眸,带着几分歉意:“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阿烟提起。”

“说来可笑。我会的东西挺多,却从来不擅长告别。”

这话是自嘲,语气也尽量的轻松,可是沈鹤烟听着,就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什么时候?”

“即刻。”窗外传来家仆们收拾行李的声音,沈鹤烟才惊觉,原来自己这几天的状态已经糟糕到连这样大的动静都没发觉。

“这样碍…”心底藏着秘密的地方,仿佛缺了一块又被揪得生疼。

藏在案下的手紧紧攥着,她低头,强忍着心中苦楚,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狼狈。

难过?可她好像没有资格。

“叔父的命令难违,我此番回去便是为了出仕。”

沈鹤烟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肯定,对于这样被迫的安排,他不会有任何的怨恨和悲伤,只在平静中掺点无奈。

“师兄,不会怪云叔叔吗?”

“不会。”他总是这般温柔,可以对这些事一笑置之,令她都羡慕。

说不遗憾是假的,出仕的话,他们会成为敌人吧?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感觉到光线微微一晃,沈鹤烟抬眸,一只崭新的剑鞘呈在她面前。

鞘面上的刻纹细致而精美,通体是色泽金银相交,于阳光下熠熠生辉;沉寂时又将辉色收束,低调中不失华美。

这样的外形,几乎就是专门为配母亲为她留下的那柄剑而制的。

“剑的锋芒,外露可以伤敌,内敛可以御己,人亦如是。”

他轻抚着鞘身,缓慢却郑重地交付于她手中,如同对待一件珍宝。沈鹤烟接过剑鞘,有些沉回味着,云锦书说过的话,也让她有刹那的愣神。

“阿烟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抬头,记忆中那温煦明朗的笑再一次映入眼中,过往与当下的交汇飘渺虚无,给她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一时间,恍若拨云见日,心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来到韩国之前,她没见过太阳。

也许她喜欢的就是这种温馨的感觉吧,拥有可以治愈伤痛的力量。

沈鹤烟抬起头,抹去悲哀,莞尔一笑。

“师兄保重此行,希望不出几年,阿烟便能有幸一睹那繁荣盛世。”

修眉一挑,少年掩唇轻笑出声,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

“好。阿烟也要加油哦。”

“若是以后有机会,便带阿烟看看那盛世可好?”

短短的两句话,就在她心里萦绕了无数回。再回过神时,只见云锦书将要离开的背影。

“那我们说好了1她站起来,将剑鞘紧抱在怀中,鼓起勇气朝那身影喊道,“公平竞争,各自辅佐本国君主,谁也不许让着对方1

云锦书的脚步微微一顿。

“输的人……就答应对方一件事。”余音在房中回响,一点点勾出心中波澜。

“好。”

如此便没了国与国的对立,没有了那么多复杂物浊的东西。他们只坚定地走着选择不同的路,一场意气风发时的赌约,纯粹得无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