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着哩。”树槐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尤其在岳父水二爷面前,话更是少得可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于老岳父,还就一个字,怕。水二爷知道他这毛病,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显得随和,可他越想随和,却越随和不起来,反倒将屋子里的气氛弄得僵硬。翁婿俩不咸不淡地扯了阵庄稼,见扯不出个啥,水二爷又问:“你爹,他好着哩吧?”

“好,好,好着哩。”树槐头上已起了一层汗。来的时候,他就再三跟大梅说,去了,可甭让我跟你爹单独蹲着。大梅笑着说:“单独蹲着怕啥,他又不吃你?”没想,路上的担忧还是变了真。树槐也想在老丈人面前自然点,可就是自然不起来。

正尴尬着,就见拴五子慌慌张张走进来,对着水二爷耳朵,嘀咕了句啥。水二爷一惊:“真有这回事?”

“有。”拴五子重重应了一声。

“走,带我去看看。”

水二爷扔下女婿,跟着拴五子奔出上院,刚要出大门,就被两个荷枪的保安兵挡住了。掠过两个保安兵的头顶朝外一望,妈呀,草滩上竟黑压压站了一大排端枪的人。

领头的是一长相黑瘦身材短小一张嘴便露出一口黄牙的男人,自称是古浪县城保安团新来的侯团副,水二爷不认识这个姓侯的,但也没敢怠慢,忙赔着笑说:“哎唷,是侯团副呀,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咋连您也认不出来了?”侯团副恶恶地瞪了二爷一眼,说:“让你家主人出来,本团副有话要说。”

拴五子赶忙学二爷的口气,跟侯团副说:“这位,就是我家二爷。”

“二爷?多大的二爷呀?”

水二爷脸上堆着笑道:“不大,不大,老朽排行老二,院里人这么抬举我,乱叫的,乱叫的。”

“嗯?!”侯团副再次瞪了二爷一眼,道:“本团副奉命捉拿**,有人看见,**往你家院里去了。”

二爷脑子里嗡一声,忙道:“兵爷,您可甭吓唬我呀,我水家世世代代,可都不通匪的,这方圆百里,谁个不知谁个不晓?您瞧,我家门上还挂着县长孔杰玺孔大人的匾哩。”

侯团副不耐烦地道:“匾不匾的本团副不管,本团副是专门缉拿**的,弟兄们,搜!”

说着,手里的枪把子一挥,就要带头往里冲。水二爷赶忙拦挡:“进不得呀,兵爷,院里有家眷娃娃,您这一进去,院里可就乱了。”

侯团副早已不耐烦,见水二爷不识好歹,敢拦他,抡起枪把子就要揍。这当儿,就听草滩上啪地响过来一鞭,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侯团副手上,侯团副“妈呀”一声,丢了枪,抱住手狼嗥起来。

持枪的保安兵哗一下,朝甩鞭者望去。三女水英英不知何时已换了马装,一身威武地立在保安兵身后。

“哪里来的一伙畜牲,敢在我家草滩上撒野!”水英英飒爽英姿,眼里毫无畏惧。

闻声打院里跑出来的大梅和男人树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望见这个阵势,吓得浑身哆嗦。侯团副嚎叫了一阵,见是一小女子,恼羞成怒地喝道:“给我拿下!”

就在众保安朝水英英扑去的一瞬,草滩上再次响出一声:“慢!”

侯团副带着保安兵朝草滩上涌来的时候,副官仇家远就在晒场上。晒场上的药刚刚收掉,夕阳将晒场还有远处的草滩涂抹得一派迷离,他舍不得错过这绝好的风景,所以站在晒场上没走。起初,他以为这帮鸦片鬼只是路过,所以没当回事,等水二爷拦挡到门前,他便清楚这帮扛着枪不给枪长精神的人是为了什么。但他没急着走过来,一则,他想看看水二爷对付这帮人的本事,另则,他相信水英英不会不发作。水英英提着马鞭打后墙上越出的时候,他心里笑了笑,笑她的机智,也笑她太过逞能。这帮人,岂是你一鞭子能抽走的?

“你们从哪来的?”副官仇家远径直来到侯团副面前,问。

“你是谁?”侯团副往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地问。

“我是谁?”副官仇家远厉声反问一句,怒眼瞪住有点狼狈的侯团副。

拴五子忽然来了胆量,往前一站:“他是西安城陆军长的副官。”

“陆……陆军长?”侯团副一脸不信的样子,不过,他的底气显然已没刚才那么足了。

“抓**抓到水家大院来了,你们长了几个胆子!”仇家远往前跨了一步,声音越发震人。

“我们一路跟着,见他……往这边来了。”侯团副边疑惑边争辩。

“荒唐!大天白日的,**会让你们看见?”

侯团副还要争辩,副官仇家远以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道:“这里由我负责,你们到别处去抓吧。”侯团副完被仇家远的气势震住了,这个穿军装挂盒子枪的男人,的确比古浪县城的保安团长耍威风。他不甘心地上下打量了仇家远一会,心里正在想该怎么对付这个自称是副官的男人,就听仇家远怒道:“还不走?!”

这下侯团副不敢犹豫了,冲他的保安兵吼:“愣着干什么,撤退!”

一场虚惊就这样平息了。侯团副带着保安兵掉头朝姊妹河方向去时,水二爷心里还怵怵的,后悔不该让他们走这么快,至少,应该吃一顿饭再走。转念一想,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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