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轮,任日暮途穷,前程渺茫,只要她在,便能劈波斩浪,重遇曦光。

*

兹事体大,崔慕礼立刻安排人护送邹夫人聪儿出城,又去信给周念南,约他到登云阁见。

周念南颇为诧异,因谢渺的事,他们二人已有段时间未联系。此番崔二主邀约,莫不是知难而退,决放弃谢渺了?

周念南喜形于『色』,跃上马,乐颠颠地赶到登云阁,岂料崔慕礼来比他更早。

“崔二!”周念南掀开袍角,挤到崔慕礼边坐下,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你总算想通了,我早说过,谢渺不适合你,你啊,更适合知书达理的贵女。我在这呢,就提前祝你婚夷愉,早生贵子……”

崔慕礼闪避开,语气疏淡,“你还没睡醒?”

啥?

周念南变脸如翻书,嘁了一声,换到他对坐着,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道:“我一散值便赶来见你,晚膳都还没用,这顿你请。”

崔慕礼慨应允。

用过膳,伙计奉上茶水,周念南润了润喉,敛容肃『色』道:“今日你不找我,我要来寻你。”

崔慕礼心如明镜,道:“侯爷想上折请圣上再审?”

周念南点。

灾银案本就受万众瞩目,邹远道畏罪『自杀』的事情一出,便引起举朝轰。比起旁人的愤慨,远侯府则是难以置信。他们一家与邹远道交甚笃,周念南更受过邹远道的亲自教导,感情非同一般。

远侯恐其中另有隐情,周念南同样存疑。

崔慕礼却摇,“念南,我调查很清楚,邹将军并无冤屈。”

周念南难免失望:崔二是此案督办,此话一出,必是邹叔犯罪的证据确凿……

他瞬时叹怅,眉间深拧出个川字,“邹叔怎会作出如此糊涂之事?”

崔慕礼不欲透『露』吕香禾之事,只道:“你告诉侯爷,千万别轻举妄。”

周念南摩挲着茶盏花纹,“好。”

“还有一事……”

崔慕礼示意周念南附耳过来,悄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周念南猛地起,失声道:“怎——怎么可能?你从哪里来的消息,说不是那人张口妄言!”

“念南。”崔慕礼冷静地道:“消息绝对属实。”

周念南知他不会妄言,一拍桌案,怒不可遏道:“我大伯最是刚正不阿,绝不会勾结邹叔截取灾银。有人在背后作祟,想陷害整个周家!”

崔慕礼道:“先有流民『乱』,再有灾银之祸,他们步步紧『逼』,其心可诛。”若让他们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念南从震怒中恢复理智,毅道:“我明日便向圣上告假,亲自领人去趟杭州府,验证你的消息是否准确。”

崔慕礼道:“路上小心,随时保持通信,切记不能走漏风声。”

周念南迁思回虑,忍不住握拳透掌,“崔二,要是官银真在大伯的别院里……”

崔慕礼淡道:“那便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

*

天未亮,周念南便带领心腹赶往杭州府,路途遥遥,他们快马加鞭,累垮数匹良驹,只耗费平常的一半时间便抵达杭州府。

说起来,周斯辉的这所别院建于七年前,就是红河谷灾银案后的一年后。

在普遍秀气雅致的江南宅院里,周斯辉的别院轩敞气派,是典型的京式建筑风格。周斯辉在京中做官,隔几年才有空到此小住,其余时间,别院便空着,由几名管家下人留守。

月黑风高,万籁俱静,几条敏捷的影跷跃在夜『色』中,悄翻进别院。

周念南事先『摸』探过地形,准确无误地来到偏院中,以脚踱量,在离墙角十步远的地方站。

黑布遮住他的下半张脸,更衬他修眉俊目,瞳光剔亮。

“挖。”

随着一声令下,其余几人拿起铁锹,齐刷刷地开始挖土——静不小,幸好别院的仆从们都已被『药』倒,此刻都在呼呼大睡。

坑越挖越深,接近五尺多深时,铁锹铲到了硬物。

左青连忙收手,朝周念南低喊:“公子,挖到东西了。”

周念南疾步上前,左青跳入坑中,用手扒开泥土,冒出一角红布,他用力拉扯,红布应声而裂,里的白银涣着微光,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左青拾起一块银锭,用袖子擦干净上的土,方才递给周念南,“公子。”

周念南接过,在手中颠了颠重量,又仔细端详——

左铸“大齐永安”,右铸“明德十六”,中间则是硕大的一个“官”字。

周念南看似无于衷,额际青筋却在隐隐跳,不多时,左右又传来其他声音。

“公子,这里有!”

“公子,属下挖到了!”

“公子,属下……”

周念南低,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

他踩这片土地下,埋藏着一百万两灾银,更埋藏着一个针对周家,针对远侯府的滔天阴谋。

百年前,大齐开朝建都,周家先祖有从龙之功,此后周家男儿世代从军,以鲜血『性』命保家卫国,才博来远侯府世袭罔替的荣耀。

忠烈保君王,显赫数十载,终究躲不过盛极而衰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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