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大夫要取出金簪了。

&ep;&ep;因血光寓为灾祸,乃不祥之物,大夫想请几人出去,谁知男人漠然地瞭他一眼后,竟然转身走到凳子前坐下,右手搭在桌面上,没有要走的架势。

&ep;&ep;主子不走,千流自然也不离开,只是他看着屋中站立难安的孩子,终究有些不忍,回头跟主子道:“要不属下带他出去避一避吧?”

&ep;&ep;他说得声音极小,阿回却听到了。

&ep;&ep;他匆忙扭头看向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ep;&ep;似是害怕那人真的应声赶他出去,阿回拔腿往回跑,噔噔噔跑到床边,一把搂住床上的姜肆,口中喊了声“阿娘”,带了几分无助和不舍。

&ep;&ep;大夫一时有些为难,孩子在这,一是让他分神,二是,这么大点的孩子倘若真亲眼见到他母亲是如何死去的,恐怕会落下一辈子的阴影,正踌躇时,背后却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

&ep;&ep;“开始吧。”

&ep;&ep;大夫顿了顿,拿出一块木板让姜肆咬着,条件简陋,只能这么做,等到那尖刀从烛火上燎过之后,深深扎进了肉里,姜肆浑身一震,猝然瞪大了双眸,额头上青筋暴起。

&ep;&ep;阿回在她出声的那一刻眼泪就掉下来了,可他也不敢哭出声,只能一遍遍焦急地睇着大夫的神色。

&ep;&ep;他知道,若大夫面容舒展,阿娘就没事了,若大夫眉头紧皱,则事情不顺。

&ep;&ep;大夫始终都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

&ep;&ep;姜肆昂着头,紧紧咬着木板,每一下都是剧痛,每一下都是苦不堪言的折磨,她的眼眸越来越涣散,只有紧扣着床沿的手在昭示着她还活着。

&ep;&ep;“找到了!”

&ep;&ep;终于,大夫面色一喜,大声说道。

&ep;&ep;阿回不由得抓紧姜肆的手,坐在凳子上的人也站了起来。

&ep;&ep;可紧接着,就听到大夫一声惊呼:“不好!”

&ep;&ep;血从伤口上汩汩流出,怎么都止不住,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大夫从一开始就不抱希望,眼下看到这种结果,似是早有预料,他无奈地摇摇头,将伤口处理好,走到男人跟前,眼中有悲伤:“我已无力回天了。”

&ep;&ep;姜肆还在苦苦坚持。

&ep;&ep;她感觉到手心有热度,阿回还在握着她的手,知道那是阿回在害怕她的离开,于是她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圆双眼,那一口气抵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溃不成堤,不舍和绝望变成无声的嘶吼。

&ep;&ep;大夫都不忍看这样的画面,背过身去。

&ep;&ep;千流看向主子,而主子望着前面,沿着视线看去,目光的尽头,似乎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ep;&ep;阿回踮着脚往上够,直到能完全抱住姜肆的脖子,他把头埋在姜肆的肩头,用认真又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ep;&ep;“阿娘,你不要担心我,阿回会自己吃饭、穿衣服,隔壁家的李婆婆养了一窝鸡,阿回可以帮她喂鸡,阿回吃得少,可以养活自己,游爷爷留下的那些银票,阿回也记得在哪,阿回不说出来,怕他们给抢走,阿娘,你要累了,就睡一会儿……”

&ep;&ep;“睡一觉吧,嗯?阿娘,你也听话,好不好?在梦里就不痛了……”

&ep;&ep;千流不敢置信地看着床边的两道身影,那还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着话,却有超脱常人的冷静,一般的孩子到这时一定哭着喊着求娘亲不要走,他却一遍遍地安抚她的娘亲,叫她好好睡一觉。

&ep;&ep;姜肆却知道阿回到底在想什么。

&ep;&ep;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所以他想让她放心,宁愿留下自己一个人,也不想让她再痛苦。

&ep;&ep;男人眸光深深,他看着那边,眼前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昨夜里女人给孩子喂粥时的场景。

&ep;&ep;那画面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笑容温婉的女人,端着一个破碗,将热气腾腾的白粥喂给他吃,旁边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满眼希冀地看着他,艳羡不已。

&ep;&ep;头又开始疼了,男人烦躁地转过身去,扯开衣袖,将一个玉瓶递给千流:“给她吃了。”

&ep;&ep;千流看到那鎏金玉瓶,脸色骤变:“主子,这……”

&ep;&ep;“去。”男人语气不容置疑。

&ep;&ep;千流犹豫片刻,心知主子为人,一旦决定的事,任何人都阻挠不得,他一把抓过玉瓶,毫不迟疑地绕过他行到床边,从瓶中倒出一粒丹药,托起女人后背,将之喂到她口中。

&ep;&ep;阿回不知眼前的哥哥是何用意,只见他平稳地放下他阿娘,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笑着道:“放心,你阿娘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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