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谁带走了一样,只留下漫天的莹白绒毛,静静漂浮在那片幽绿的黑暗中。

&ep;&ep;释月和方稷玄此时已经回到了小馆子里,屋门闭塞着,蓝莓酱的甜味越聚越浓。

&ep;&ep;狗崽觉察到他们归来,又因为实在体小孱弱需要睡眠,无力起来迎接,只是亲昵‘哼哼’了一声,复又睡去。

&ep;&ep;油灯里的火苗从桌上跃下,在释月身上殷勤周到地滚了一遭,吞吃掉一些从林子里沾染来的蛛丝和尘埃,又融进灶洞的余烬里。

&ep;&ep;“我瞧着她都快疯了。”释月忽然转过身子,纤细白柔的一只手自方稷玄的胸膛攀附上来,食指钻进他项圈里,用力一勾扯,“你怎么都不会疯呢?”

&ep;&ep;一个柔弱女子被罴妖吞吃了,可意识居然没有消失,反而时不时能占据上风,人与妖的命数交缠在了一起,参差不定,这让释月今夜没办法下手吞嗤了它。

&ep;&ep;所以她心情很不好。

&ep;&ep;方稷玄被拽得差一点就撞上她了,只来得及错过脸去,唇瓣将将擦碰过她冰冷如玉的耳朵,将手撑在方桌上支住身子。

&ep;&ep;油灯里的芯子原本搭在边沿,被方稷玄一撞,芯子没进灯油里了,仅有暖光一下就消失了。

&ep;&ep;可对于方稷玄和释月来说,有没有灯都不紧要,他们看得清楚。更何况天已破开,朦胧浅蓝的光从灶台的窗口漏进来,像是在窥视着这屋中看似暧昧的一幕。

&ep;&ep;释月娇小的身子被方稷玄全然包裹住,可偏偏他又被她扯着项圈,一呼一吸的起伏都在她掌心拿捏着。

&ep;&ep;“我早就疯过了。”那么多人的魂魄都碎裂在他的意识里,怎能不疯呢?

&ep;&ep;方稷玄的身体总是很烫,应该同他率军凯旋归来,却被煅烧成一张克制镇压释月的人形符篆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ep;&ep;而是释月是携凶兵之兆降世的天犬灵兽,灵力皆从月中来,月光之力属阴寒,所以通体发凉。

&ep;&ep;两人之间冷热相碰,简直像烧冰一般。

&ep;&ep;释月本想说什么,一个预兆如潮水般不可遏制的覆来,把她原本要说的话都吞掉了。

&ep;&ep;方稷玄就见她瞳孔中的那点银忽然蔓延至眼珠,一双眼都似落雪,白茫茫的一片,片刻后雪又融了。

&ep;&ep;释月松手猛地推开方稷玄,背过身去冷冰冰地说:“这村里汉人要死绝了。”

&ep;&ep;“为何?”方稷玄话问出口的瞬间,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ep;&ep;“你说为何?”兵祸昭示明明白白的袒露着,这是释月的天资。

&ep;&ep;罴妖也好,山神也罢,总归是在山神和山妖的之间摇摆,如今因北江朝廷年年围猎,屠戮无度而暴虐,它将营帐里的人统统残杀,对山林而言是好事,可对人世来说是大祸。

&ep;&ep;如今又不是太平年景,北江朝廷正是吃了败仗的时候,给硕河知府喂上几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讲罴妖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报上去,更别提这罴妖还有山神之运,那岂不是国之将亡,神明都不顾惜了?

&ep;&ep;方稷玄很快也想明白了,反正南德、东泰与北江的几个边境州府冲突不断,此时虽然有山脉隔阻,但离战事其实不远。

&ep;&ep;这件事,硕河知府十之八九会栽到汉人与林中人天然的仇视与对立上去,说是这群山脚下的汉人受了东泰细作的蛊惑,夜里潜进营帐,大肆屠戮,还放出贡鲜活物,污栽给山神鬼怪。

&ep;&ep;相比起罴妖杀人,或是山神震怒,这个说法可容易接受多了。

&ep;&ep;此时,鸡鸣声远远近近地响了起来。释月甚至听得出打头叫着的是孙婆婆家的公鸡,那只公鸡红冠彩羽,器宇轩昂的,十分气派可镇宅呢。

&ep;&ep;外头的动静也渐渐大了起来,犬吠鸟鸣,鲜活热气从各家的烟囱里冒出来。

&ep;&ep;听起来最近的那一声‘吱呀’,是乔婶子推开门出去抱柴火。

&ep;&ep;她刚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出来,瞧着外头野地上的一层薄霜,咂了咂嘴,倒是不冷,就是记挂着地里还有点活计,得赶在天彻彻底底冻起来之前利索干完了。

&ep;&ep;‘苞米晒透了,今儿得管孙家婶子借石碾碾成面了,花生还得晒晒,等干透了,叫女儿们剥开了,花生仁过油炸了再给释娘子送去?我看她挺喜欢吃些小零嘴的。噢,对了,茅娘叫我今儿去帮她切萝卜、腌酸菜呢!我得跟她说,还得腌点蒜茄子!’

&ep;&ep;乔家没种白菜,张家种了挺多,乔婶子去帮手,报酬就是两坛子的酸菜。

&ep;&ep;‘啧。’乔婶子添好了柴,锅底留着一点昨晚上捞饭剩下的米汤,箅子上烀着几块金黄的窝瓜,锅边摊着两个微焦的苞米饼子,这是给两个女儿的。

&ep;&ep;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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