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大人,这是嫌犯藏于口中的毒囊。”

&ep;&ep;翠色苍茫的林间,一名玄色劲装的人单膝点地,掌中托着一枚臼齿,恭敬的托举过顶呈到段铭承跟前。

&ep;&ep;段铭承手中唐刀刚刚入鞘,随着一寸一寸隐没在鞘中的刀锋,他身上的凛冽杀机也一并敛于无形,随手掸了一下袍摆上的褶皱,整个人又恢复成了冷峻迫人的贵公子模样。

&ep;&ep;密林之上,日光正盛,灿烂夺目的日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过滤之后在他肩上洒下点点金斑,有一处铜钱大小的光斑恰巧投射在段铭承左边眼瞳上,映得他左侧瞳孔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琉璃色泽,更平添了几分非人的气质。

&ep;&ep;非人,却并不近妖,眉宇之间光华清朗,身形瘦削挺拔,虽然为了便于行动,也只是穿了一身玄色衣袍,但站在一堆玄衣人当中却丝毫不会泯然于众,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仪贵气足以夺取所有人的目光。

&ep;&ep;此刻,他正垂目望着飞羽卫手中之物。

&ep;&ep;那枚臼齿显然是刚拔下来的,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整颗臼齿从内侧掏空了一个洞,里面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物质填满了整个空间,齿壁想是打磨过,已经变得薄而脆弱,透过隐约半透明的骨质,那暗红色的毒物将整颗臼齿衬得不再洁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晦暗的色泽。

&ep;&ep;——这是只有在受过严酷训练的死士身上才有的东西。

&ep;&ep;换做普通人,光是掏空齿内的全部骨髓,就已经是痛不欲生了。

&ep;&ep;段铭承面色阴郁的望着手下飞羽卫恭敬呈上来的这颗毒牙,心中快速的修正了一遍迄今为止的所有线索。

&ep;&ep;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贪墨,虽然数目大了点,但目前查到的信息也不过是妇人短视又贪婪,起了异心,事发之后又填不上窟窿,这才不得不求着做官的丈夫去筹谋安排……只是没想到那兵部左侍郎竟真的敢向军饷下手!

&ep;&ep;若非是动了军饷,这样的贪墨案子本还不够格让他亲自查办。

&ep;&ep;可现如今竟在此人身上发现了死士才有的东西!

&ep;&ep;——这便不再是普通的贪墨案子了!

&ep;&ep;兵部左侍郎陈景虽然高居正三品之职,但作为新晋家族,他们陈家的底蕴还不足以培养出这样的死士。

&ep;&ep;能弄出这样手笔的……

&ep;&ep;段铭承习惯性的摩挲着拇指上套的那枚赤玉扳指,眨眼之间已是将朝中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尽数在心中过了一遍。

&ep;&ep;……只怕这一桩贪墨案子,牵连的不止是一两个人了,其中必定有二品大员!

&ep;&ep;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还是……

&ep;&ep;段铭承收住思绪——这些要等回京之后再查了,而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一笔军饷的去向。

&ep;&ep;“弄醒他。”

&ep;&ep;随着这淡漠的一声命令,始终稳稳跪在身前的飞羽卫已是利落的起身,退后两步,一个旋身,抬肘就向着那昏迷不醒被两人架起的灰衣人胸前一个重击。

&ep;&ep;胸口大椎穴猛然受了一击,灰衣人闷哼一声,睁开双眼,他适才顽抗之时已是有伤在身,被俘之后又被人利落的卸了四肢的关节,此刻连站立都不能,只能瘫软的任人架着,为了防止他自尽,搜身的时候连他的下颏关节也是一并卸脱,如今刚刚拔去了臼齿,口中鲜血淋漓,却因为牙关不能合拢而滴滴答答的顺着口角不断滴落。

&ep;&ep;这样狼狈的情形下,灰衣人的眼神不过是刚惊醒的时候有过波动,随后便又沉寂了下去。

&ep;&ep;“不愧是死士。”段铭承一直在仔细打量他,将他那一刹那神色转化尽收眼底,心中略微一沉——有这样的反应,只怕很难撬开口了。

&ep;&ep;段铭承果断的放弃了原本想给他接上颏骨关节的打算。

&ep;&ep;灰衣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虽是被人架着,又扯了他的发髻强迫他抬头,但眼皮却始终半垂,既不看段铭承,也不看四周围拢的飞羽卫,只漠然的望着身前的空地,眼中甚至没有焦距,像他这样的死士,在被俘的那一刻就是等同于生命的终结了,没死成是他棋差一招,但本质不变,他心中明白,如今他不过是一坨还会喘气的肉罢了,他也必须只把自己当做一坨还会喘气的肉。

&ep;&ep;“身手不错。”段铭承淡淡的夸赞了一句。

&ep;&ep;……他们一路追着此人跑了半个大夏,好几次都是千钧一发之际叫他绝地脱逃,今日终于将他赶入了这提前做好的罗网之内,饶是如此,还依旧叫他连伤了四名飞羽卫。

&ep;&ep;虽说是有着想要捉活口而出手有所保留,但这死士的功夫和心性狠辣也都可见一斑。

&ep;&ep;“你不是陈家的人。”段铭承缓缓的踱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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