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张和才顿了半晌,以一种古怪的语调,慢慢道:“你……拿这个东西出来干甚么?”

&ep;&ep;李敛耸肩道:“还你钱啊。”

&ep;&ep;张和才惊恐地挑起眉,表情让李敛嗤嗤笑起来。

&ep;&ep;他尖声道:“这玩意儿值十两银子?!”

&ep;&ep;李敛摇摆着脑袋故意道:“哦,你觉得不值十两?”

&ep;&ep;“我——”

&ep;&ep;“哎!”李敛眼一亮,手肘推推他道:“看!”

&ep;&ep;张和才叫她打断了话,视线只得随她而走,落在手中,正见那玉蟾蜍衔着通宝的口中朝外细细吐出烟来。

&ep;&ep;李敛笑嘻嘻道:“这东西肚子里是空的,放得再久能装不少烟,要是丢一截燃着的香进去,效果还要好,等香燃没了用水一灌,香屁股就出来了。”

&ep;&ep;她解释完,在桌上摁灭了檀香,展臂拖过自己那半碗剩头脑,一股脑喝光了,咂咂嘴道:“好喝。”

&ep;&ep;起身拍拍手,她扭头道:“碗我不刷了啊。”话落抬步欲走。

&ep;&ep;张和才猛站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ep;&ep;“李敛!”

&ep;&ep;李敛扭头道:“做甚么?”

&ep;&ep;张和才眯眼道:“你做甚么?”

&ep;&ep;轻笑一声,李敛回身环起手,笑岑岑道:“还你钱啊。”

&ep;&ep;张和才道:“姥姥!这东西少估两千两银子都打不住,你还个屁你!”

&ep;&ep;“啊……”李敛的视线朝右偏了偏,随意道:“那就当我亏了吧。”

&ep;&ep;张和才啧舌道:“你丫的,你少糊弄我!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偷来的?啊?搁我这儿销赃呢,是也不是?”

&ep;&ep;李敛竖起一根食指,严肃道:“老头儿,话不能这般讲。”

&ep;&ep;张和才方一愣,便听李敛道:“我可给了他十两银子,顶多算不当买卖。再者了,文化人的事,能叫偷吗。”

&ep;&ep;张和才:“……”

&ep;&ep;他叫李敛气得拱了下鼻子,把蟾蜍小心包起来,推过去道:“你拿回去,爷爷不给你背这个罪过。”

&ep;&ep;李敛懒洋洋地道:“我拿回去也行,但你可不带后悔的。”

&ep;&ep;“……”

&ep;&ep;张和才动作一顿,视线克制不住地扫了眼锦绣钱袋,还有收口处露在外面的半只绕金玉通宝。

&ep;&ep;李敛慢悠悠又道:“两钱千三百两的佛光翠镶朱红宝玉,绕了十足金,听说费了三个玉匠人半生心血。”

&ep;&ep;“……”

&ep;&ep;李敛无声地露齿笑了笑,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按住他搁在银袋上的手,慢慢地,又把它推了回去。

&ep;&ep;她轻声道:“拿着罢,上一代拿着这玩意儿的人已经死啦,老头子没儿子,女儿头风早夭,埋了土里多可惜呀。”

&ep;&ep;“……”

&ep;&ep;张和才吞咽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埋、埋了,是不大好,不大好,可惜了。”

&ep;&ep;李敛闻言抬了抬下巴,眨眨眼,做了个我懂的表情。

&ep;&ep;她道:“你拿回去摆在屋里,多养养,叫它常接接人气,对你对它不都好么。”

&ep;&ep;张和才又吞咽一下,不必她推,手就已握着蟾蜍,自顾自退回了身前。

&ep;&ep;他道:“也、也对,你说得也是。”

&ep;&ep;停了一停,他自以为偷着摸着地又溜了一眼银袋子,面上那副垂涎三尺的劲压不住的上翻。

&ep;&ep;李敛看着他的模样,忽而抬手摸了下张和才的脸,弯下腰大笑起来。

&ep;&ep;她边笑边道:“哈哈哈哈哈,老头儿,你以后养着它就行,可别再去赌石头,霍霍你贪的那点儿银子了啊。”

&ep;&ep;张和才叫她笑得一下清醒过来,脸上涌起些颜色。打掉李敛的手,他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好意思骂人。

&ep;&ep;李敛却不管这些,

&ep;&ep;她扶住桌边,欢愉笑着,笑得如同一个小小的姑娘。

&ep;&ep;她这一场笑颜雨落三千滴,一时间驱散一切肃杀,一切寂寥,一切彷徨无往。

&ep;&ep;这发自内心的,妍丽的笑色泼撒在四周,滔滔滚水而上,困张和才在其中,叫他左右环顾却逃而不出,只能局促地站在当中,捧着那只蟾蜍,捧着这幅皮囊,捧着还仅剩的,将化开而未化开的一点自己。

&ep;&ep;他想要冲上前去,捂住她的嘴,也想要随她一同弯腰,去看她的笑。

&ep;&ep;他也想甚么都不做。

&ep;&ep;他于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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