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老妪讲述完牵丝镇的过去,宗祠一室寂静。

&ep;&ep;已是第二遍聆听老妪诉说的白侍卫虽然心里仍旧感到不适,但是已经能比照老妪第一次的讲述寻找破绽。

&ep;&ep;然而,不待白侍卫揪出老妪口述里的破绽,流云扇率先问道:“凭唐镇长疑神疑鬼的性情,他定然是怀疑过老夫人的,不知老夫人将卷宗藏在何处,能让唐镇长数十年间空手而归?”

&ep;&ep;老妪喉咙里再次传来连串的讥笑声。须臾,老妪收敛起鄙夷不敬的情绪,换上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反问流云扇:“你们从潭水边回来,难道没见到玉姑娘?”

&ep;&ep;不等白侍卫与流云扇问起玉生烟的身份,老妪便主动道来:“玉姑娘是真正强大自由的奇女子!”

&ep;&ep;“当年唐陵谁也不信,派傀儡挨家挨户搜寻卷宗,民妇险些以为会被唐陵察觉杀死……”老妪话到此处,心有戚戚:“民妇不想死,如果某个人能好好活在这世上,又岂会想要寻死呢?”

&ep;&ep;“民妇苦思一夜如何与唐陵谈判,第二日晨光微曦便抱起装满卷宗的桃木盒,前去寻唐陵。”老妪的情绪平静下来,似是想到某种非常美好的事情:“熟料,途中被等候在半道上的玉姑娘拦下。”

&ep;&ep;“玉姑娘是极美的女子,嗓音也空灵动听……”直至此时老妪都不忘饱含深情的赞美玉生烟:“民妇本以为玉姑娘是被唐陵欺骗的女子,便随她到潭水附近的木屋里稍作歇息,想劝说她离开此地。”

&ep;&ep;“熟料,与玉姑娘交谈一番之后,民妇方知道唐陵手中的牵丝蛊乃是玉姑娘赠予他的。”冷漠的笑容重新挂在老妪满是褶子的脸上:“若是没有玉姑娘的牵丝蛊,唐陵什么也不是。”

&ep;&ep;流云扇陡然变色,连对玉生烟的委婉称呼都顾不上,质问老妪:“玉生烟不是唐陵的木偶人爱妻,而是唐陵的主人?!”

&ep;&ep;老妪仿佛未将流云扇的惊呼听入耳中,如枯木般苍老的双手轻抚桃木盒:“民妇就此在玉姑娘的木屋住下,帮她看家,唐陵便再也找不到卷宗的下落,因为他根本不敢反抗玉姑娘……老妪站在玉姑娘背后,无数次看到唐陵卑躬屈膝、万分惧怕又不得不奉承玉姑娘的模样。呵!真是令人作呕。”

&ep;&ep;白侍卫委实不懂老妪的思绪,不明白为何老妪最初本是为弱者出头,却最终沦落为恃强凌弱的一方。他怒而质问:“因为玉姑娘强大,你便眼睁睁目睹唐陵祸害牵丝镇的镇民?!纵使牵丝镇里老一辈的男人女人犯错,他们的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ep;&ep;老妪倏尔住手,抬起眼皮瞥白侍卫一眼,眼神里是令白侍卫毛骨悚然的悲悯淡漠:“你不懂……碧落镇和牵丝镇里的错误缘何能传承百代……”

&ep;&ep;老妪话到此处,兀地欲言又止。瞬间惊得本在沉思的流云扇回神:“老夫人——”

&ep;&ep;但见老妪本就佝偻的身体愈发蜷缩在一起,黝黑干瘪的枯手死死抓住胸前衣襟,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大颗如豆汗珠自老妪额前背后滚落,逐渐在老妪匍匐的身体下方聚成一滩粘腻腥黄的浑水。

&ep;&ep;然而,纵使老妪浑身疼痛抽搐,也依旧阻挡不住她满心狂热:“玉姑娘……您所盼之事……终会……”

&ep;&ep;老妪话音未落,枯瘦如柴的身体骤然鼓胀些许,仿佛被吹得膨胀起来的猪囊球,皮肤被撑得饱满透明。

&ep;&ep;然而,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ep;&ep;下一瞬便见老妪体内的水分从她七窍、腠理倾泻而出,老妪瞬间化作僵硬的干尸,远远望去如纸般微薄。

&ep;&ep;在察觉老妪回光返照之前,流云扇便已将内力外化作一道灵动的微风,挥袖间引导内力包裹住老妪护在身下的桃木盒。

&ep;&ep;未曾习过武功的老妪自然未感觉到异样。待到她逝去之后,流云扇便运转内力,抽出在内力的保护之下仍旧干净的桃木盒。

&ep;&ep;桃木盒甫一落在地上,白侍卫便顾不得盒内是否藏有暗器,当先一步将其打开,定睛一瞧果然是卷宗,立刻急急翻看起卷宗里的内容:“确是记载碧落镇与牵丝镇的卷宗。”

&ep;&ep;不知因何愣神以致许久未出声的子夜伞忽然道:“既然卷宗已经寻到,之后便是你们如何处置牵丝镇百姓以及越王之事,左右与妾身无关,妾身也该离开此地——”

&ep;&ep;“子夜姑娘莫急。”白侍卫抱起卷宗,拦下子夜伞:“早在子夜姑娘与流云兄去追捕唐陵时,白某便已将牵丝镇的百姓安置妥当。”

&ep;&ep;白侍卫唏嘘不已:“约莫是唐陵身死,他控制的牵丝蛊失效,牵丝镇里半数以上因牵丝蛊死而复生的镇民骤然逝去。白某已派官兵为他们收敛下葬。”

&ep;&ep;子夜伞闻言不由得反问:“如此说来,牵丝镇再无旁的事情,妾身为何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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