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薛原的眼睛从来没有看向她。

&ep;&ep;哪怕是他临死之前的那一日,檀妙怜将他重伤,在漫天紫雷翻滚的赤色劫云之下,他也不曾看她一眼。

&ep;&ep;檀妙怜发笑。

&ep;&ep;静如渊,焚如日,距登天只有一步之遥的焚天君——

&ep;&ep;她把他拉下来,并且触碰他。

&ep;&ep;他的手是滚烫的。火灵之体的温度远高于常人,檀妙怜贸然触摸他的时候,甚至错觉感到了烧灼的疼痛,想要缩回手去。

&ep;&ep;可她没有。

&ep;&ep;因为他看上去对她的触碰毫无反应。

&ep;&ep;檀妙怜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手心摸索,生疏而颤抖。

&ep;&ep;薛原专修火法,不使用任何法宝灵器,因而并没有磨砺出的茧。

&ep;&ep;他的掌心和指腹柔软得过分,这和檀妙怜以为的完全不同。

&ep;&ep;她脑中冒出一句话,是赤野外围的小村子里摸骨算命的瞎阿婆说的:手软的人心软。

&ep;&ep;她觉得怪诞荒谬,仿佛隔水捞月,看镜中花。

&ep;&ep;直到她抓住他的手指,才慢慢回过神来。

&ep;&ep;他手指极长且灵活,指骨笔直,骨骼清秀……多年结手印施法,这是应当的。

&ep;&ep;可檀妙怜心跳极快。

&ep;&ep;她抬起头来看,薛原仿佛有些昏沉,眸光定在虚空中的一点。

&ep;&ep;她知道,那是心魔劫。他还没有清醒过来。

&ep;&ep;无情道却情寡欲,薛原要登仙得道,除天劫之外,需得三天三夜,问心九试。

&ep;&ep;天劫对修仙者一向严苛。

&ep;&ep;此时如果有修仙者卷入劫云之下,无论是相害还是相帮,必然雷劫翻倍,可她是魔修。

&ep;&ep;——天道用心魔问心,将檀妙怜认作心魔。

&ep;&ep;他没有看她。

&ep;&ep;她慢慢低头,再低头,在他指尖落下一个亲吻。

&ep;&ep;又狠狠咬了一口,将他的食指指尖咬出血来。

&ep;&ep;一簇红珠,艳如朱砂,垂落指尖。

&ep;&ep;她起身解开了他的衣襟。

&ep;&ep;薛原惯穿红衣。

&ep;&ep;这颜色是张扬热烈的。可他无欲无求,寡言少语,穿红色也只像一抹幽寂而恐怖的,已燃尽的灰。

&ep;&ep;檀妙怜最初见他时,总觉得他可怖。

&ep;&ep;他或许自己也知,便不怎么爱见人。整日关在宿幽台里,皮肤惨白。

&ep;&ep;如今在暗红泛紫的天光下,又泛起淡淡的蓝灰,浑然不似活人。

&ep;&ep;她推开他胸口的衣襟,打量薛原。

&ep;&ep;红衣挂在肩头,黑发蜿蜒垂落,又有几丝被汗水粘在颈侧,他略有几分瘦削,竟显出一种奇异的诡艳。

&ep;&ep;他的脖子修长,平日藏在衣领下的喉结格外凸出,随着呼吸起伏,令人移不开目光。

&ep;&ep;檀妙怜盯着他看了一会,找到了他颈侧跳动的青色动脉。

&ep;&ep;他的心跳好似有些快。

&ep;&ep;不知道他的心魔劫是什么。

&ep;&ep;她这样想着,伸手触碰他的腰腹,却又在碰到的前一刻犹豫了。

&ep;&ep;如果等一下他从心魔劫里醒过来,怎么办呢?

&ep;&ep;檀妙怜思索着,解开自己发梢的紫色绸带,绕到他的脑后系紧,蒙住他的眼睛。

&ep;&ep;她不是怕他。

&ep;&ep;心魔劫前的九重紫雷已经耗空了他的内力,她又震碎了他的经脉,抽离了他的一魂两魄。薛原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ep;&ep;她只是不想看他漠视她的眼睛。

&ep;&ep;然后她解开了他的腰带。

&ep;&ep;魔界将男欢女爱视为寻常,按理来说,檀妙怜不该这么谨慎。

&ep;&ep;但是大概是修真界住久了,薛原也积威犹在,说到底,她也没有经验……因此她动作很轻。

&ep;&ep;其实她想象过薛原,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也不止几次。看到火,她就会想到薛原。而看到薛原本人,她会情不自禁猜想他衣袍下的样子。

&ep;&ep;她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但她是魔族,这是正常的。

&ep;&ep;毕竟除了他的身体,她也想象过,囚禁薛原,杀死薛原。

&ep;&ep;她突然抬头看薛原的脸。

&ep;&ep;他的眼睛被绸带盖住,但就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来看,他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一个木偶人。

&ep;&ep;薛原。她叫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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