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 (1/2)

&ep;&ep;火如红莲。

&ep;&ep;薛原正在失控。

&ep;&ep;周围的一切都在蒸发，地面开始塌陷，整个世界摇摇欲坠，濒临毁灭。

&ep;&ep;她甚至看到天空呈现出扭曲的幻彩色，仿佛皂角泡泡一般，粘稠地融化、膨胀，在破灭的边缘。

&ep;&ep;但这一切突然停止了。

&ep;&ep;地陷三尺，坟墓露出了入口。

&ep;&ep;这里不像墓室，更像卧室，檀妙怜环顾四周，能看到她过去常用的一部分用具，她的寝室被搬到了地底，床帐和衣裳的织物崭新鲜亮，一切如生时。

&ep;&ep;一副棺木居于正中。

&ep;&ep;木色漆黑，夹杂着缕缕红线似的丝，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ep;&ep;棺盖并未钉死，仿佛心有不忍，还抱着希望让亡人能推开棺盖，重新坐起来。

&ep;&ep;棺盖开启，是许多的红色莲花，一朵一朵，覆盖围绕。

&ep;&ep;阿檀认出这种不腐不谢的莲花名为重冥赤莲，只生长在幽冥忘川中，对于鬼修尸修尤为有利，一朵便可以凝练神魂，使之提升境界，堪称当世奇珍。

&ep;&ep;但据她所知，修真界总共只有两朵，在两位鬼修大能手里。这里却有一棺……十八朵。

&ep;&ep;副作用是防腐。

&ep;&ep;这样珍惜的材料，用在保存尸体上……大材小用，十分有效。

&ep;&ep;已经过了三年，尸体没有半点腐烂的痕迹。棺中人依旧面色红润，仿佛立刻就要醒来。

&ep;&ep;是“阿檀”。

&ep;&ep;红衣男子落在棺边，看起来竟比尸体更僵硬苍白，如死灰一般。

&ep;&ep;他往里看。

&ep;&ep;棺中人已经不年轻了，发丝灰白，脸上有了褶皱，尤其是爱笑的眼角嘴边。

&ep;&ep;阿檀死时六十八岁。她很努力地爱护自己的容貌，但是时光无情，从不停驻。

&ep;&ep;薛原伸出手。

&ep;&ep;手指修长，手背惨白，皮肤平滑，像纸折的精致假人，慢慢落在尸体的脸上。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那些皱纹，仔仔细细地描摹攀爬，将每一处都拂过。

&ep;&ep;手指经过她的眉毛，突然顿住了。

&ep;&ep;他俯下身。她向来爱美，她画了眉。

&ep;&ep;弯弯的，细长的，像弯月。她压低眉梢，目光流转的时候，眼睛是可以说话的。

&ep;&ep;他的手指又摸了一下，从眉头摸到眉尾，嘴唇微动。

&ep;&ep;毛茸茸的，软软的。

&ep;&ep;……阿檀。

&ep;&ep;他凑近许多，试图去摸她的眼睛，但食指指腹上沾了黑色的眉黛，拨动睫毛，在她眼下涂了一道黑。

&ep;&ep;他的手一抖，匆匆收了起来，像闯了祸的孩子害怕被责怪，脱口道：“阿檀……我给你擦……”

&ep;&ep;他赶忙用手心抹，用衣袖擦，一次次揉搓她的眼下，弯折睫毛，黑印随之淡化，灰色越来越浅。

&ep;&ep;可他在她眼下擦拭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ep;&ep;最后停了下来。

&ep;&ep;他的衣袖停在她脸上许久，几乎过了一刻钟。

&ep;&ep;他突然说：“……阿檀……你怎么不睁开眼。”

&ep;&ep;“你睁开眼。”他说。

&ep;&ep;尸体不会回应。

&ep;&ep;他等了一会，弯腰伏进棺中，拨开她颈侧的红莲，去触碰她的耳坠。明珠晃动不休，牵着她的耳垂摇晃。

&ep;&ep;他又摸她的头发。枯燥灰白的头发缠绕在苍白的五指之间，诡怪黯淡。

&ep;&ep;他故意打扰，想要叫醒她。

&ep;&ep;但是太安静了。这里没有风。她不呼吸。

&ep;&ep;“你醒醒罢。”他劝她。

&ep;&ep;无人对他睁眼。

&ep;&ep;薛原的声音变得很轻：“不然……我就亲你了。”阿檀没有回答，他将此视为默认。

&ep;&ep;于是嘴唇落在了她的发顶上。

&ep;&ep;继而是额头，眼睛，脸颊，嘴唇，轻轻浅浅，密密麻麻。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ep;&ep;凝固在年轻时的面孔和她贴在一起，那俊美活人的面孔，比棺木里的死者还要僵硬诡异。

&ep;&ep;棺木里充满了莲花香，却掩盖不住阿檀身上的胭脂香气。

&ep;&ep;红衣的男人的嘴唇贴在阿檀的下颌上微微张开，含糊地说话时，唇瓣可以含住她的皮肉：“你好久都没有看我了。”

&ep;&ep;大概有十年……十五年。

&ep;&ep;她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