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气在空中弥漫开,远处好似有哀哀的哭声响起来,中间隐约夹杂着铁链撞击的声音。那撞击声越来越响,哭声倒是弱下去了,一列人影从一楼飘了上来,的确是飘的,毕竟木楼梯已经被姚恪给毁了。

&ep;&ep;那列人各个衣衫褴褛,身上戴着手镣脚铐,背佝偻着,透过破烂的衣衫能看见身上的伤口,有的还留着血,只是那血流到木地板上却没有印记。他们有的少了一只脚,有的鼻子耳朵被割掉,为首的一个稍稍体面点,只是左右面颊和额头上都有一团黑,那是刻的字,只是大概隔得太久了,墨迹渗透进肌理里,分辨不清是什么了。

&ep;&ep;这人弯着腰走到办公室门口前,却不肯在往前走了,抬了下手,后面的都停下来,恭敬地行礼,“黄泉路远,吾等来迟,还望星君恕罪。”

&ep;&ep;傅宁辞不知何时已经在办公桌后坐了,打量着他们,冷笑一声,懒洋洋道,“暂恕尔之罪。”

&ep;&ep;那人手上镣铐闻声断了,他欣喜地跪下去,“多谢星君。”

&ep;&ep;“容顾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做什么?”曾豪轩用了张暗火符,勉强暖和点了但实在太费精力,趁着傅宁辞没空理他,哆哆嗦嗦地跑到容炀旁边蹭烤火炉。他平时大都上白班,进了异闻局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鬼仙,心想还挺客气,傅宁辞召唤了这才几分钟,怎么一个劲儿地说来迟了?

&ep;&ep;“在谈条件。”容炀把烤火炉往他身边推了推,“你烤吧,我不冷。”

&ep;&ep;曾豪轩赶紧把炉子推回来,“那怎么好意思。”看容炀这么和气又问,“谈什么条件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ep;&ep;“减罪的条件。”容炀看他还是有些迷茫的样子低声解释道,“你以为他们真是在为来迟请罪?钻个空子罢了。得这么一句恕罪,可以少受多少刑罚。”

&ep;&ep;曾豪轩恍然大悟,“怪不得手镣断了。哎,容顾问,那副局为什么要答应啊?”

&ep;&ep;“因为......”

&ep;&ep;“因为鬼仙只有每月十五子时才该来局里,汇报一下最近有没有恶鬼伤人之类的事。你们副局这是违规操作,递上把柄给人抓,当然得给好处了。”苏姚姚单手捧着仓鼠,不是何时没声没息地站到了他背后,恨铁不成钢地拧了把他耳朵,“你说你都上了两年班了,符吧,十次里面还是有个五次能用对,怎么理论知识这么糟糕?还好意思问人家容顾问,人昨天才报道,你早混成老油条了。”

&ep;&ep;她发出了和傅宁辞同样的感叹,“你岗前培训谁带的?怎么能让你过?你给老师塞包袱了吧?”

&ep;&ep;曾豪轩心道容炀捉鬼世家出来的,自己爹妈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起点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也没好意思把傅宁辞的名字供出来,支支吾吾道,“......我自学的。”

&ep;&ep;然而傅宁辞没感受到他一颗真心为领导的精神,眼风往这边一扫,“话多,安静点。”

&ep;&ep;鬼仙得了好处,在门口三跪九叩地行了大礼才进来。

&ep;&ep;虽然都被算作邪物,鬼和魔的差别大概有抢小学生钱的混混和a类红通犯那么大。哪怕是鬼仙,察觉到窗边站在的姚恪身上有些魔气,瞟了一眼也赶紧扭过头来,丑陋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只盼傅宁辞心情好点能再宽宥些罪过,“星君召小人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ep;&ep;傅宁辞单刀直入,“录鬼簿在哪儿?”

&ep;&ep;鬼仙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他们每月来民研局汇报情况,每个季度再交份报告。但只要不是鬼族有重大的事故发生,是不会查录鬼簿的,至少在他成了鬼仙这几百年间,录鬼簿一次都没上交过……

&ep;&ep;他额头上的冷汗都掉下来,又不敢欺瞒傅宁辞,咽了口唾沫,“录鬼簿在小人这里,只是鬼族近来还算太平,星君现在要录鬼簿是……?”

&ep;&ep;“没说你们犯了事,你紧张什么,不会真有什么瞒着的?”傅宁辞闲闲地敲着木质的扶手,“不为难你。录鬼簿拿过来,我找个人。”

&ep;&ep;鬼仙一口气还没松,听明白傅宁辞的意思,结结实实一激灵,“星君,鬼族亦有鬼律,寻人一事,于……于律不合啊!”

&ep;&ep;麻烦死了,傅宁辞想,按按眉头,“鬼律谁定?”

&ep;&ep;“阴皇女娲。”

&ep;&ep;“先圣何在?”

&ep;&ep;鬼仙拿不明白傅宁辞的意思,哆嗦着不敢答,傅宁辞等得不耐烦,一拍桌子,“何在?”

&ep;&ep;“补……补天而亡,消散大荒。”

&ep;&ep;“既是如此。”傅宁辞道,“昔年娲皇立鬼律在前,后附灵力于七星之上,言明妖魔鬼怪皆由星君管辖,这鬼律自然也不例外。如今先圣消散,千载间,斗转星移,时移事易,我觉得这鬼律应当改一改了,又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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