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忘了一干二净。

秦睦记得那小乞丐,小女孩骨瘦如柴却十分机灵,这才几个月便成了这般神采。她将身子挪远些:“我自然是记得的。”

阿絮将酒杯抬起来送到她面前:“我到底是在冬日活了下来,能再见公子。公子还请受了阿絮的谢意。”

秦睦呵呵一笑,将酒杯接过放在桌上:“姑娘能有今日是自己的造化,这谢意是说不上,这酒也不能喝了。”虽说自己给了她几顿汤饭、几件薄衣,但她就是觉着这女子怪异地很。

秦睦起身告辞,阿絮拽住他的袖子忽而又放开:“公子,阿絮想请您帮我画个伞面,多少钱都行。”

“姑娘若是觉着那伞新颖,便找个善画的人就好。”秦睦退后几步,“我那些只是为了一个乐子,怕配不上姑娘。”

阿絮一再央求:“公子不肯和我一杯酒,一把伞也不肯赠吗?还是公子见我身份下贱?”顿时泪眼朦胧。

秦睦忙安慰:“行,我过几日让人给你送去。”

阿絮破涕为笑。秦睦深觉与女子共处一室不妥当便急急出了门回到珞珩宴上。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丫头进来关上门:“他喝了吗?”

阿絮将那酒杯里的酒水倒在地上:“没有。”秦睦那般抗拒,她看得通透。

“亏得他长得一副好模样,竟然是个不开窍的童男子。”丫头愤愤,楼里那些男子都爱阿絮这个模样,偏生秦睦不喜。

那酒中有能促男女合欢之药物,只需一口,阿絮便能遂了自己的愿,偏秦睦连应付都不肯。

成安一见秦睦进来便嬉皮笑脸地问她做什么去了。秦睦拿着扇子要打他,却被费眠拦了下来:“他也就好打听这些个事情。明知道没什么,偏要嘴碎。”

云因的另一个碎嘴子晋远澄跟着附和:“就是。”

成安惯喜欢去那烟花之地,秦睦便让他将会心拿伞带了回春楼去。

成安也因此单独见了阿絮一面:“这伞是秦晏专门同会心姑娘讨了来的。”

阿絮身边那丫头撇嘴:“旁人用过的东西拿来给我们。”阿絮一进楼便是头牌,那个老爷、少爷送的不是崭新的、值钱的新鲜物件儿,一把破伞值什么?

“你懂什么?这原是秦晏做的第一把,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呢!”成安见不得人说朋友坏话与小丫头争执起来。

阿絮不同二人说话,一心拿着伞看,一打开见伞面上画了莲花,栩栩如生好看极了,纤指抚摸伞身,公子绘制定然也是如此摸着伞身,一笔笔画下。她缓慢开口:“莲花吗?”那秦睦是有心还是无意?

莲花生于泥中却不沾染半点污秽,自己却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这莲花实在讽刺。

成安一望这荷花,也不知说过什么:“姑娘与这伞应该是极为相称的。”说完便觉得自己是在太傻。

阿絮倒也不顾成安胡言乱语:“多谢成少爷夸赞。”轻手收起这伞,让丫头放好。纵使秦睦有意让自己认清自己是为何身份,她也绝不会生他半点气。

自她得了这伞,雨天出门必定是要打这伞的,她总想有了这伞就如同秦睦在身边了。可旁人见了这伞总要笑她,莲花如何与妓子相配?

秦睦将那伞送了阿絮并无别的原因,只是觉得那伞画的不好。会心平日极为珍视那伞,若非油纸伞遭雨方可保存长久,她便日日藏着不让人瞧见了,那伞送了人,她不开心了好几日。

会心虽不明言,可秦睦也知道她不满自己将伞送与旁人,为补偿会心,秦睦便又专门给她做了一个,会心让她画梅花,她便画了一株绽于盛雪之中的绝艳红梅。

陈枫夫人偶然见了会心的伞便想要一个,陈枫从珞珩处得知伞是秦睦做的便请秦睦再做一个。

秦睦自然不答应,只让陈枫找别人去。那伞原不是多珍贵的物件,秦睦的丹青也不稀有,最为难能可贵的便是那份知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