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涸闭上眼睛,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更让他奇怪的,是程蝶最后竟然会从千血手底下成功完好无损地逃出来。

“据我所知,千血一般是不会留活口的,哪怕活,也必定是半死不活。”缁涸的声音冷若冰霜。

程蝶想到了君扇。确实,君扇身上的伤一针针都是她缝的,她很清楚对方下手有多狠。想起君扇,程蝶心中抽了一下,赶忙把思绪揪回来。

“属下印象里,之前从未见过千血。”程蝶看着缁涸的眼睛认真说。

程蝶注意到缁涸眼中的眸色似乎要比旁人淡一些,那浅淡的眸中映着她的影子,“那会不会,他是认识另一个程蝶呢。”

程蝶愣住了,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但却不是没有可能。

缁涸把手臂枕在脑后,“你印象中,第一次有记忆是什么时候。”

“一年多前,光洞出现以后,在那之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程蝶避重就轻地说。

缁涸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身下的躺椅,“所以,苏华的话,其实你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是……可属下觉得……”她对苏华心中存疑这不假,但她又想不通苏华那么做的意义,“楼主不是调查过属下的身世,有没有什么问题呢?”

缁涸看着亭外纷纷飘落的雪花融化进池塘中,不见踪迹,“树七楼查出来的是没有什么漏洞的。”

言罢转头看向程蝶,“但你自己应该清楚,你不像是个一无所知的人。”

当初缁涸愿意把她带回树七楼也是因为她那股杀狼的狠劲,一个从未涉世懵懂无知的人,怎可能会做到如此。

程蝶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是看她过于为难,缁涸的声音里添上了一丝暖意,“你若有难处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程蝶感激地抬头看着缁涸,哪知缁涸接下来的话却变了,“调查结果没问题,但现实与结果不符。我给你一段时间,你最好想清楚怎么给我交代,不然树七楼不会再留你。”

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是残忍和肃杀。这个“留”的意思,看来不是那么简单。

“其实我也没什么一定不能说的,”程蝶冷静开口,“我能告诉楼主的,只是一年多以前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身体,在此之前我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您觉得我的反应和经历不符,因为我曾经在别的地方经历过,只不过不是这具身体罢了。”

缁涸也在打量着程蝶。

雪花随着风吹进亭中,飘落在程蝶的发间。

缁涸从躺椅中站起,抬手拨落她发上飘雪,“他日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事告诉我,或者云楚。”

程蝶的眼中染上一丝哀伤。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但那时定然是她把这段人生重新归还给皇朝的程蝶之时,也即是他们的分离之期。

“好。”女孩子清澈的声音回旋在冬季飘散的雪花和寒风里。

之后几天,程蝶跟着云楚去树七楼的时候见到了莫桑。不似描述的凶神恶煞,也不如想象中那般体壮如牛。莫桑只是看起来略微壮硕一点而已,和树七楼的女孩们说话时,甚至会脸红不好意思。

这样一个新奇的发现让程蝶觉得很有意思。

云楚把程蝶交给莫桑,让莫桑帮她练练力度,莫桑不敢下手,总是被程蝶给整的有些狼狈。

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云楚给莫桑又重新认真介绍了程蝶,“这是我师妹,和我一样师从廖大人。”

说完仰头深饮一杯酒,程蝶看着被呛出眼泪的云楚,心中也升起一阵难过。

莫桑举起酒杯,陪着云楚一起干下,拍了拍云楚的肩膀,没说话。

云楚又把酒满上,叹气,“兮粲以后,是君扇,若不是廖川心软,恐怕鸢尾也回不来,”看向莫桑,“程蝶年龄还小,我不想让她像兮粲和君扇一样。”

莫桑瞳孔微缩,和云楚碰杯,“我知道了。”

程蝶自嘲,“自古红颜薄命,我不是红颜,我是厚颜,所以命长。师兄放心。”

云楚用筷子戳了一下她的头,“你最好是能让我放心。”

莫桑低笑看着打嘴仗的两个人,这样的莫桑让程蝶想到了一个词,铁汉柔情。

许是酒意上来了,云楚问莫桑,“最近城里的黑市可有传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若是平常,云楚绝对不会在程蝶面前和别人谈这些。莫桑没想那么多,回道,“黑市里有人传楼主得到了一个神方,药到病除。”

程蝶凑上去,“神方?那可有传是从哪里得来的。”

莫桑摇头,又饮下一杯酒,“市间还传树七楼进了奸细,受到挑拨丢了几元大将,气数已尽。”

看莫桑低着头很是郁闷的样子,云楚把胳膊搭在莫桑肩上,安慰,“别难受,这不都是说的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