枋头东晋军营

七月的骄阳如烧红的炼丹炉,将晴空映得彻亮,人们就算躲在树荫下,也不敢抬头望那刺眼的金光。每每想望着那烈日抱怨两句,“酷暑难当”,只是话还未开口,眼睛却先被狠狠刺痛了。

桓温以刘备败于夷陵之战为鉴,未敢贪一时凉爽,尽管烈日当空,还是命令晋军于毫无遮挡的空地上安营扎寨。

北伐燕国已有数月,如今正值酷暑,枋头百里大旱,原本宽广的河道在烈日的炙烤下,现在已呈细流之状。不止从建康运来的粮草耗时需要更久,就连三军日常饮水也成了问题,酷暑和缺水让不少士兵都生了病。

老者站在烈日之下,遥想愿望,只见他发须蓬乱,黑发白丝杂乱无章地梳理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只像田间不修边幅的老农。

只是那一对如紫石棱般的双目却透着炯炯神采,镶嵌在褶皱的眼角上,如落错了地的宝石,闪耀着半生戎马半世计谋的睿智,硬是在平凡无奇的苍老面容上点缀成了一个传奇。

随他纵目远望,只见两只金凤凰张开双翅,高昂的头颈朝着太阳的方向,似是在白云端顶静待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它们身染着万丈金光,似是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那刺眼的金芒让凡夫俗子不敢直视。

只是此时,桓温却看得出神,紫目鲜少眨眼,似是硬要和这金芒较个高下。

“丞相。”郗超已站在桓温身后许久了,他知道桓温有静立思考的习惯,所以一直未上前打扰,估摸着此时他应该已经思考好了,这才上前道。

“嘉宾啊,我还是怀念万里奔腾的长江啊。”桓温似是早已感觉到郗超的到来,并没有丝毫惊讶,倒是望了一眼远处逐渐成枯竭之状的河流,一阵感叹道。

郗超一愣,顿时悟出桓温言外之意,也顺势拐弯抹角地劝道,“丞相若是想念长江了,何不率水军回建康。”

一听这话,桓温突然转身冷冷看了郗超一眼,郗超倒也不惊不慌,丝毫没有一副说错话的紧张感。

果然,不到一会儿,桓温自己一改严厉之态,哈哈大笑道,“你啊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郗超也笑了起来道,“郗超自是知道,就算丞相现在想渡船回建康,怕是也要逆黄河而上,难啊难。”

说着,他又慢慢收起了笑容,故作摇头叹气道。

“好了,你也别绕弯子了,还想说那两计?”桓温自是知道郗超前来,必是又要劝他。

郗超坚定地点点头,谏道,“丞相,兖州汴水......”

“兖州汴水久未浚治,漕运堪忧,若燕国死守不战,我们就会陷入断粮的绝境,除非攻下谯、梁二郡,开通石门,引黄河水入清水,维持粮道。”他还未说完,桓温已经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是,袁真将军虽攻下了谯、梁二郡,但是石门由燕国重兵把守,久攻不下啊!现在的粮道已逐渐干涸,水军供应不及,再拖下去战机只会对我们更不利啊。”现在军情已是不利,作为主帅的桓温急功近利,被一路以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难辨险情,郗超微微有些着急道。

其实,集天下睿智的桓温心里也隐隐知道,郗超所言有理,他们的粮草补给已经跟不上战事的发展了。但是,望着近在咫尺的邺城,想着唾手可得的功勋,平生谨慎的桓温也决定冒一次风险。

“嘉宾啊,你看得见那凤阳门吗?那是邺城的南门入口啊,燕国的都城距我们不过三百里,我怎能看着到手的功勋就这样半途放弃呢?况且燕军一败再败,大将系数被我军擒获,我料他们也无人再能出战,除非慕容恪复活,否则我绝不会在此时退兵。”

从桓温的神态中,郗超感觉得到,他盼功心切,恐怕不会听从他的建议,但是作为谋士,他仍得再谏。

“丞相啊,您有过人之智,满腹谋略更是堪比孔明,自您出兵北伐燕国以来,已经一路胜券荣荣,所立下的功勋足够后人传唱百世了。现在北方大旱,我军何不坚守河道,一边控制漕运,一边积极储蓄粮食,待到明年春天,再来攻打邺城不迟啊。”

“郗超,我已年近六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了。这一仗,你知道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此次就算不能一举灭掉燕国,也定要攻下邺城!”此时,桓温似是已下定了决心,誓取邺城,荣归建康,他再也听不进去任何意见了。

“传我军令,告诉袁真,攻不下石门,他也不用回健康了!”

郗超从他坚定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丞相心意已决,他也无须再劝。

“臣明白。”郗超没有再谏言,他慢慢地向后退去,心中那一个很多次冒出来的想法,再一次被笃定。

丞相心高志野,欲建功河朔,以望时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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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军入侵,北方大旱,数以万计的难民从凤阳门涌入邺城,他们艰难行进数千里,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来到这里,希望在都城之下能得到庇护。他们望着高立于云端的金凤凰,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仿似在恍惚之间,看见了神灵的庇佑,他们不禁跪下诚心许愿,朝着凤阳门的方向齐齐叩首,希望凤凰可以庇佑着大燕和子民。

长街二十里处,已临时建起了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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