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一下马车,吴妈妈便走过来拦他,叫他好生休息。

“那边什么事,是不是找的人回来了。”

吴妈妈也朝远处望一眼,说,“好像是呢。”

李桐遂匆匆说了一句,“我去瞧瞧。”接着便越过她,朝人群跑去。待离得近了,李桐一眼便认出梅韩漳,他跟在一队官府的人马后,想是寻人时彼此遇到了。

李桐跑至谢家人身后几步外站定,看那为首之人甫一下马,嘉平侯夫妇和谢敏安便立时围了上去询问结果。

“如何,我女儿可找到了?”嘉平侯二人急切地问他。

那人施了礼,却不敢将头抬起来,只是吞吞吐吐道,“是,找到了。”

谢敏安一把拽住这人的衣襟质问,“那她人呢!”

这人将头低得更低了,支支吾吾着说不明白,谢敏安将人重重推搡在一边,又冲到另一人跟前紧紧攥住他的肩膀叫人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你说!我姐姐人呢!”

这人一脸惧意,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天,终于张口艰难地回答了,声如蚊蚋。

“我们沿着林子外的河一路快找到玉水镇,这才在一断桥处发现了姑娘,她,她淹在河水里,因被断木挡住,没能继续往下游漂去,我们将人捞上来的时候,姑娘已——已断气多时了。我们不敢移动,遂回来——问嘉平侯,姑娘的……该如何处置?”

话音一落,众人皆没了声响。

李桐耳边一阵嗡鸣,他张了口,喉咙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氏亦大惊,下意识便去看嘉平侯夫人的脸色,只见她听了那人的话,先是一怔,接着脸色一下子便颓败下去,变得惨白至极,接着头便隐隐要向后仰去。

陈氏心中大叫不好,忙两步冲到贾氏跟前将人牢牢扶住,果然见人像没了骨头似的彻底软倒了下来!

“夫人!夫人!”陈氏大声唤她,人晕了过去显得格外沉重,她一人搀扶不住,只是嘉平侯和谢敏安都愣在原地,无动作,连贾氏昏倒亦不曾发觉。

“快来人啊,你们都瞎了么?!”陈氏厉声斥责周围吓着的仆人们,这才有几个家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贾氏拖住了。

自陈氏这一声,嘉平侯也像是惊醒了,他站在原地猛地一个摇晃,强撑着谢敏安的手臂挪着步子走到那个衙役跟前,把住他的衣襟哑着嗓音问,“你,你说什么?”

这人方才说了那些话,眼下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额上憋出了冷汗,顺着鬓角滴了下来。

嘉平侯听不见他的回答,闭了闭眼,下一瞬便当场呕出一口血来,喷在这衙役的脖子上,接着便也要往地上倒去。

谢敏安原本双目呆滞,看见父亲咳血,凭一股子下意识冲上前去将人扶住,口中大喊“父亲”,但随即双腿一软,同嘉平侯一齐跌坐在了地上,谢府一众下人、官府一干人等俱跪了一地。

陈氏见状恨声道,“你们还跪什么,没眼力的东西们!大夫呢——人呢?还不来救命!!嘉平侯和夫人若有了什么好歹,你们谁也别想活命!”

李桐站在几步外,亲眼见着谢府一片混乱,又听见陈氏左右下着令调度谢家的下人,却仿佛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一般,脑海里只回响着方才那衙役说的话。

谢姑娘没了,她顺着河漂了好远,甚至快到玉水镇了。

谢姑娘没能得救,他晚了一步,他们所有人都晚了一步。

谢姑娘!

她才过了十八岁生辰没多久,还不曾许给人家呢。

她同她见过一面,聊过许多话,甚至差点成了他的妻子——

但他为什么没能救下她?

是他太没用了,骑马不是他擅长的事,习武也差了许多!

为什么他小时候没好好跟随父亲学习骑射,为什么他不能骑快一点!

为什么他在沉香寺外不直接去她马车跟前同她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李桐紧握住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越过陈氏和谢夫人,越过谢敏安和嘉平侯,越过跪了一地的衙役,直直走到人群最后的梅韩漳面前。

梅韩漳见他走来,低声唤了一句,“公子。”

李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问他,“梅大人,你见到谢姑娘了?”

梅韩漳深深看他一眼,垂眸道,“是。”

闻言,李桐握在梅韩漳衣袖上的手无意识一紧,他追问道,“大人,你可有看错?谢姑娘今日穿着白色的衣裳,头上挽着流苏髻——你没认错罢。”

梅韩漳低声答道,“是,是一身白衣,只是头发已散开了大半,认不出是什么式样了。”

李桐咬紧牙,不死心地又问,“我记得她左脸上有一颗红痣?”

梅韩漳抿了抿唇,不欲答,李桐却晃了晃他的手催问他。

梅韩漳只好说,“抱歉,公子。我不曾注意。”

李桐听见他的回答,失了力般垂下头。过了半晌,只听他呆呆地讽自己,“问这些做什么,我真是傻。”接着便将手从梅韩漳的手臂上放了下来,彻底沉默不语了。

梅韩漳深知安慰无用,便也只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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