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了抻,低头咬断线,临近冬季,她想多缝制几件衣服御寒。

黎疏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在关注于凉凉。

注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微微翘了下,而后很快平息下来。

注意到聚精会神的缝制,直至太阳下山,屋内逐渐阴冷而暗淡,丫鬟把蜡烛端进来,放到烛台上,她才往外看了看,察觉到天色已暗,起身把针线放到柜子里。

注意到她的目光和神情,以及跟丫头出去,准备晚膳。

以往他从来不会注意这些事情。

不知为何,他现在总是无法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前些日子,他在树林里练剑,时间太晚,于凉凉把饭菜用篮子装好放到不远处的树下,再静默地离开。

只要她出现在他视线余光里,他便无法神贯注。

黎疏阖眼,端起茶杯,许久,门外传来动静,他抬起眼,于凉凉被几个丫鬟扶着进来,坐在椅子上。

于凉凉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腿,像是有些疼。

身旁的丫鬟福身道:“刚大娘在院子里搭梯子摘梨,没站稳从梯子上摔下来,于姨娘跑去接住她,这才弄伤了腿。主人,要不要去请大夫?”

黎疏点头,望了望于凉凉。

从山下上山需要许久,直至所有人用过晚饭,灯火初上,于凉凉躺在床上歇息,大夫才背着药箱姗姗迟来。

隔着帷幔,老大夫捋着胡须把了下脉,又让丫头查看伤势后回报给他。

从伤口来看,很明显是扭伤和磕伤,肿得很高,伤得不轻,这十天半月都不能走路了。大夫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再开了些滋补的方子,让人一日两次煎给于凉凉喝,好生静养,才又颤颤悠悠地被送下了山。

大夫走后,黎疏跨进房门。

于凉凉正躺在床上,刚刚丫头给她敷了药,面色有些惨白。

见黎疏来,她撑了撑身:“我没什么事,就是扭了。”

黎疏坐在床边,片刻后,才问:“为什么要帮她?”

丫头们私下闲聊说,当时刘芳花就在刘大娘身边,她第一反应就是闪躲,反倒是于凉凉迎过去,平日里刘大娘对于凉凉并不好,所以才让人讶异。

于凉凉倒没想过他会这样问,过了会儿才轻声说:“她对你不是很重要吗?”

所以她是因为她认为刘大娘对他比她重要,才救她的吗?黎疏半晌都没有说话,很久后才说:“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嗯。”于凉凉点头,腿得养一阵呢,以后也做不了了。

黎疏离开于凉凉的房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刘大娘和刘芳花对他重要吗?

刘大娘把他捡来,抚养长大,她给过他一口饭吃,所以他也像世人奉养父母那样奉养她。

但她们重要吗?

走至院外。

不重要。

黎疏清楚地知道,她们一点都不重要。

下山执行任务这么多年,却从未在途中一丝一毫想起过她们。荒漠之中,那个人抱着他妻子的尸身哑着声问:“你们有曾被人宽慰过、体谅过、用生命保护过吗?”

那时候黎疏只想起了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

如若自己断了双腿,无法动弹,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谁?

会是谁呢?

他心里知道答案。

也是从那时起,他意识到,有些人是特殊的。

刘大娘受了伤,躺在床上,一见黎疏来,哎哟哎哟叫了半天,刘芳花在旁边照料,黎疏却毫无感觉。

毫无感觉。

隔日,黎疏收到传书,需要出去任务。

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不过杀人,或者有朝一日失手被杀。他每次出发都轻装简行,无后顾之忧。

可直至这次,他发现自己是有牵挂的。

这么多年,

独自走过山路。

在洞内打坐。

踩过落叶、水坑和雪。

却是第一次,

想尽快回去。

回去。

见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我认为的虐点,都没有写出来。

我已经失去感觉了。

心好累。

再也不会勤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