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午,烈日当空,清晨的凉爽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水汽向天空蒸腾产生的闷热。

梅花睁开双眼,一道光辉在眼底闪过,三柱细香恰巧燃尽,最后一点香灰从木杆上跌入缸中。

梅花霍然站起,向前迈出一步,立于供台前,眼帘垂下,左手在外抱住右手,拇指于其内相交虚握,郑重其事地对着三位祖师的画像三跪九叩。

稽首礼成,在狐狸懵懂的目光里,梅花走上前去,把三幅画像一一卷起,恭敬地放入画筒。

做完这一切,他又直着身子对三个画筒拜了拜,而后转身离去,给正房大门上了锁。

狐狸不知道它看到的这些代表着什么,只顾着在梅花身边欢乐地跑来跑去,一路跟着来到厨房门口,坐在门外摇摆着尾巴静等。

不一会儿,梅花就走了出来,左手提着一个篮子,右手托着一个米缸。

看到他这副模样,狐狸尾巴登时停了下来,耷拉在地上,满脸的欢喜瞬间变作凄凉。

狐狸的脸垮了下来,耳朵耸拉着,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呜咽叫唤。

梅花脸色平静,并不为之所动,只是把米缸放到地上,从果篮里拿出一个娇翠欲滴的灵果递给狐狸。

感受到果子里蕴含的灵气,狐狸忧郁地盯着那颗灵果片刻,忽然用力甩了甩脑袋,眼睛一闭,伸长脖子张嘴把果子叼了过去,一口吞下,就连果核都没有放过。

吃完之后,狐狸顺势四肢一趴,满地打滚,叫着喊着想要吃肉。

可梅花才不会理会它,再说了,厨房里也就只剩下了这些。

“咯咯咯!”

墙外陡然响起一片鸡叫声,原本还在满地打滚的狐狸顿时跳起,满身沾染了尘土的毛发也全部竖起,龇牙咧嘴,死死盯着墙头。

一个数量相当庞大的鸡群在一只与梅花齐肩高的大鸡带领下越过墙头,飞入了院中。

原本还展露爪牙,像是要和敌人决一死战的狐狸见到这仗势就怪叫一声从地上蹦起,躲到梅花身后瑟瑟发抖,不敢露头。

鸡王踱步向前,把叼在嘴里的碧玉放在梅花身前,昂起脑袋,不屑一顾地瞥了梅花身后的红色毛发一眼,“锵锵!”

梅花拉开米缸盖子,再伸手一拍,米缸未动,内里的米粒却如同喷泉一眼喷涌出来,洒向院子。

鸡群已经扑打着翅膀兴奋起来,可是没有鸡王的准许,它们也不敢私自吃食。

鸡王侧过头,用一边眼睛里的两只眼珠瞧了瞧,满意展翅鸣叫:“锵!”

一下子,整个院子都乱了起来,鸡群为丰盛的食物而欢鸣。

梅花把果篮放下,对鸡王点了点头,拾起那枚宝玉,从门槛上站起,走向自己的房间。

狐狸急忙跟上,紧张兮兮地走在梅花的一侧,时不时回望那只高大雄壮的鸡王,生怕它会冲过来啄自己的脑袋。

衣物和该带上的东西早已拾掇完毕,梅花提上一个约有半人高的拉杆木箱,把挂在墙上的长剑取下,挂在腰间,又走向杂物间,把装满山货的巨大箩筐背上。

走在狭窄的院子里,梅花的脚步缓慢,默然无言打量着周围。

他早已将这里的一切记在心里,早在十岁的时候,哪怕闭着眼睛也能轻巧熟练地绕过每一个障碍物。

——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梅花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步走向道观大门,走向道观后方的那个坟墓。

把东西放下,从大箩筐里拿出贡品和细香,再次用纸符点燃,插在墓碑前方。

梅花跪在坟茔前,盯着墓碑上的“恩师妙元子之墓”几个大字,抿着嘴唇,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说道:“师父,我下山了!”

从他有意识的时候开始,他就生活在这里,极少有下山的时候。

他没有父母,他的父母已经死在了十八年前的那场大雪灾中,听师父说,因为家境贫寒,是他们用生命来为他取暖,不然的话,他也活不到被救下的时候。

亲生父母于他有生养之恩,师父对他有养育之恩,所以,在三年前就该下山的他一直拖到了现在——师父养育他长大,他怎么可能会在师父刚刚仙逝的时候就下山?

说罢,梅花闭上眼睛,挥动拂尘拍去膝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双眼再猛然睁开,眼中再无半点犹豫和不舍。

路过大箩筐的时候伸手一带,比一块巨石还要沉重的箩筐就被甩到肩上,内中的山货和他的肩膀却一动也未动。

狐狸跑到前头,回头之时却对梅花脸上的冷冽产生了些许疑惑,但也没有想那么多,在梅花提上拉杆的时候,欢快地跟了上去。

“锵!”

狐狸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子就窜到了梅花脚边,而梅花转头望去,却见鸡王立在墙头,默默注视着他,像是在送行。

怀抱拂尘,梅花向那只相处多年的异兽拱手一礼,义无反顾地往山路走去。

鸡王伫立在墙头,直到那一人一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回望小院,冲鸡群招呼,忽地展翅高飞,高亢的鸣叫声响彻八方,回荡在千山万壑之间。

太阳慢慢往西方偏斜,红霞洒满一望无际的丛林,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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