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吴瑕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但要逼他把亲手打磨出来的栏目供手让人,且是一个能力不明、实力不清的外来者,那他的态度也清晰明朗——想要,就凭本事来拿。

《黄江警讯》自开播以来,吴瑕上着班、写着书、发着微博、怼着无良媒体,像个陀螺一样一刻不停。进了演播室,聚光灯下,他是面对万千观众的主持人;出了演播室,他肩挑起幕后制片人的大梁,从选题策划、台本撰写、后期剪辑、送审对接、播出协调,以及和两方上级的沟通事务,都亲自带队程跟进,一环不拉。

往俗了说,《黄江警讯》对吴瑕而言,那就像自己的孩子,覃远军要想派人明抢,就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到了下班时间,吴瑕在收发室里碰上了孔翎。

几束鲜花、五六只长毛绒玩偶、七八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堆放了小半间收发室,收件人一栏写着同一个名字,是孔翎。

吴瑕取了文件要走,忽听孔翎在后唤了一声吴科长。

吴瑕回过头,就见孔翎拆了一个礼品包装,从中取出一部精致的法拉利488模型,语气一半炫耀,一半试探:“这些都是粉丝送的小礼物,吴科长要有喜欢的就随便挑一件,之后的直播任务,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

“公务人员不得向群众索要礼物,这条纪律你不知道么?”吴瑕反问。

“用不着上纲上线吧,我哪里敢索要?这都是粉丝自发寄来的。”孔翎环视一圈,“怎么,没有吴科你的么?我还以为你的粉丝会很热情呢。”

在83号里,除了不知死活的覃远军以外,吴瑕已许久不曾碰上对手当面来杠,忽然就来了舌战的兴致:“粉丝的言行需要不时纠正、敲打,你才开微博不久,看来不懂怎么管理。哪天等你立好了规矩,就知道优质的粉丝绝不会充当猪队友,高调地把礼物寄来单位,故意把你和其他刑警划分了界限。这道理多说无益,你得自己慢慢消化。”

吴瑕升高了一个层次,进行了一番降维打击。

孔翎自觉吃瘪,眼见对方转身又要走,他沉不住气,急急发问:“《黄江警讯》你已经主持得够久了,你要是不退下来,怎么知道观众们就不想看到新的面孔?”

吴瑕闻言,站定了脚步,干脆顺坡下驴,转身继续充当长辈:“年轻人,还没学会走,别想急着跑。警务公关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要只是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那下次发自拍的时候,就不要穿那身警服,它不是你给招揽人气的道具。”

早在孔翎还没走红时,他就时常盯着吴瑕的微博死命研究。许是过高的颜值平均了智商,视奸了一段时间之后,孔翎得出的结论是倘若自己出马,取代吴瑕,根本不在话下。

对于当下的互联网,孔翎也有一套自身的见解,他认为网上的年轻人最爱看阳光帅气的皮囊、诙谐有趣的灵魂。

论前者,他自问不输吴瑕,且还胜在富有年龄优势;论后者,吴瑕又太正太严肃,还不及他会卖萌吸粉。可这下正面开杠,孔翎总算领教了吴瑕的腹黑和毒舌,他听似没有一句在骂你,却句句扎心、字字戳肺,抢占了一个“过来人为你好”的制高点,拿话抽你一鞭子,还由不得你还手。

憋屈的孔翎正愁不知怎么回击,忽见总队大门外开来了一辆真的法拉利488,正红色的车身在夕阳底下泛起光晕,怎么正点怎么亮。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吴瑕已经出了收发室,径自朝着那辆法拉利走去。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笑了笑:“忘了告诉你,比起玩汽车模型,我更喜欢坐真车。”

一记震耳轰鸣过后,载着吴瑕的法拉利绝尘而去。

孔翎手捧模型,愣了半天才吼出一句:“你……你蹭粉丝的豪车,这也是违规!”

华灯初上,街旁行人如梭。

法拉利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里,失去了速度的优势,跟随前车以四五十码的时速继续前行。驾驶位上坐的是习昕薇,她一头栗色卷发,明媚大眼配张瓜子小脸,身穿白纱长裙、脚登露趾高跟。

女神白富美五个字,字字和她完美契合。

副驾上的吴瑕迟迟没有说话,习昕薇率先打破沉默:“吴哥,这个月的聚会是庆祝罗烈两口子结婚三十周年,杨叔叔他真的来不了了?”

吴瑕看着窗外的滚滚车流,回话道:“总队换了新领导,杨支身上背着两桩大案要查,今晚估计得通宵,这个月就不来聚会了。”

“那小果呢,他也不来了么?”习昕薇又问。

听见弟弟的名字,吴瑕的神情微微温和了起来:“小果工作的居委会给他报了一个工艺品比赛,初选入了围,这周去北京参加决赛。”

习昕薇听了,连连夸赞王果聪明手巧。

王果是吴瑕同母异父的弟弟,年龄相差三岁,一个随母姓吴,一个随父姓王。早在王果六岁的时候,一场因母亲吴曼珍疏忽而造成的高烧,剥夺了他健的听力。

幼年时的王果一直佩戴着助听器,从残疾人高校毕业以后,被推荐到了住所附近的居委会,协助办理一些日常的行政事务,偶尔还教授附近居民基础的手语及手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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