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扫过两人,明明是无悲无喜的,却叫人心尖一颤。她收回目光,淡然说道:“皇后关爱芙妃确实是恩典,容浣固然是她的亲信手下,可又怎么比得本宫与瑞妃,我们进去也是一样的。你便在这里候着吧。”最后一句是对容浣说的。

容浣还欲再言,却被陈玮姝淡淡地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容浣姑娘是觉得你的身份比本宫和瑞妃高,还是觉得皇后娘娘不把我们当作姐妹,并不信任我等。”

她言辞犀利,又兼之身份尊贵,容浣想不出反驳她的话语,只得咬牙道:“怎么会呢。那奴婢就在这里恭候二位娘娘出来。”

她恨恨地磨牙,两眼不甘心地看向陈玮姝,威胁似的,“姝妃娘娘这一番话,奴婢一定会原原本本地说给皇后娘娘听。“

陈玮姝却不理会她的威胁,随口说道:“那便说吧。“便与瑞妃一同进了内殿。

王皇后此人性格率真,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因此极难与之成为至交好友,况且陈玮姝还记着当初进宫的事情呢——她心中是有怨的,如今她在后宫中已然游刃有余,可有与王皇后分庭抗礼的能力,如何还要处处看王皇后的脸色做事?

老人们常说,人在死前,会回光返照。

但芙妃却没有。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如纸,两颊因为缠绵病榻多时而深深陷入,瞧着便如地狱中面目丑陋的女鬼,她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帐顶,仿佛是感受到旁边光影斑驳,才像是一个反应迟钝的老人一样,慢慢地把眼珠子转了过去。

她想要扯开一个笑,却发现已经无力到连一个小小的表情也做不到了,她顿了顿,蓄了点微弱的气力,“最后来的……竟是你……”

说完这句,她已经说不动了,干脆闭上眼,再次存点力气。32212715

陈玮姝抿唇,只是轻声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做过错事的人,终究会为之付出代价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芙妃也不愿再去想她这句话的真假,她强撑着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唇角弯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便合眼而去了。

银欢像是不可置信,眼一瞪,飞扑上前,泪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她的嘴巴几次张张合合,却似哑了,怎么也叫不出声,直到最后,才从嘴里嘶哑地哽咽,“娘娘……”

银欢的声音不大,却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此后伏在芙妃床前哀声痛哭,再也无心理会他人。!

陈玮姝眉梢微动,稍稍往外退了出去,却在转身之后看见了嘉元帝一声不吭地站着,眉宇依稀看出两分沉痛。

她唇角讽刺地一扯,转头重新把视线放在床上那两个人影,漂亮得如琉璃般的眼瞳被微微往下的眼帘遮住一半,唇瓣微动,却是吟出一句凄凉的诗,“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说完,她便径直越过嘉元帝往门外去。

门外是一棵高大的梨花树,一如她在尚书令府,在侍郎府院子中长着的那两棵。其实她不怎么爱花,她只是喜欢花簌簌落下,不经意间便能拂过底下看花人的眉眼,那样的温柔以待,从来都是她毕生所爱。

其实说有多伤感,却是没有的,她与芙妃无冤无仇,也没多少感情,安安静静地送她走完这一程,从前的事情也就都消散了。!

可她心里头却是闷闷的,陡然生出许多不快。

也许是为芙妃这么个聪慧明理、温顺恭谨的女子,却为着一份虚无缥缈的情爱断送了性命吧——

明明能把自己活成一首颂诗,却偏偏写就了一首悲歌。

有些事情本身是不足以悲伤的,真正令人悲伤的是事情背后所蕴含的故事。

嘉元帝也随之出来。

他就在陈玮姝背后,负手而立,对着成片成片落在地上的梨花,“芙妃的后事便交由你和瑞妃来办吧,以贵妃的规制下葬。“

她垂眼,轻声应道:“好。“

银欢却是从里面出来,眼中噙着泪,伏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娘娘生前曾留下一言,命奴婢转告陛下,‘此世妄念连理情,来生不为君家妾’,还请陛下全了娘娘最后一个愿望。“

嘉元帝闻言,脸颊微微抽搐,陈玮姝甚至还能看见他眼中的阴沉如倾倒的墨汁一般,深邃可怕。

“姝妃,把她葬在离皇陵最远的山头,规制大小由你说了算。“他从牙缝中生生挤出这几句话,最后把寒冰似的目光落在银欢身上,”你与芙妃主仆情深,便跟着下去照顾她罢。“

银欢把头深深埋下,清晰决绝地吐出三个字,“谢陛下。“

……

没有让王皇后插手芙妃的葬礼,这大概是嘉元帝对芙妃最后的愧疚了吧。

此后的时间,刚刚忙完选秀事宜的陈玮姝和瑞妃又开始忙芙妃葬礼的事情,期间姜芜托人送信给陈玮姝,试图留下银欢的性命,却被陈玮姝驳了回去。

“这是陛下口谕,岂能更改。况且她一心求死,谁来救也没用。”

宫人妃嫔自戕是大罪,按律是会牵连到家人的,因此在后宫中,极少有人会做出自尽的事情来。

与此同时,淮国吊命许久的老皇帝终于驾崩,当时他的身边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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