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人进来了,却没出声,反而有什么东西被搁到桌上,宁倦烦躁地抬起眉,看到陆清则的脸,斥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先露出笑来:“老师回来了?是给我带的汤吗?”

&ep;&ep;陆清则看他烦闷的样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喝点解暑的汤,稍微歇歇,还剩多少?我给你批,你在旁边看着吧。”

&ep;&ep;晚上点的蜡烛再多,看这些东西多少也有点伤眼,宁倦不太乐意:“不多了,一会儿就能批完。”

&ep;&ep;有过一次猜疑后,陆清则其实很难界定一些距离。

&ep;&ep;是不想让他看吗?

&ep;&ep;他琢磨了下,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也没说什么,坐在一边,托着腮看宁倦喝汤。

&ep;&ep;宁倦边喝甜汤,边偷偷觑陆清则。

&ep;&ep;俗话言,灯下看美人。

&ep;&ep;陆清则无疑是个如雪似月的美人。

&ep;&ep;衣袖落下去,露出的一截手腕瘦削雪白,视线上移,便能看到因刚沐浴完而有了几分红润气色的面颊,被披散着的乌发衬得脸庞仿佛会发光。

&ep;&ep;和往日的虚弱苍白不一样,此刻他唇瓣水红,眸光潋滟,眼角一点泪痣,笑盈盈地望过来,顾盼神飞,令人难以移目。

&ep;&ep;宁倦心跳加速,捏着瓷勺的指尖发白,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瞥开眸光,免得叫陆清则发现他眼里的炙灼。

&ep;&ep;陆清则捻了捻还微微发潮的头发,随口闲聊:“小雪的伤养好了,方才我去鹰房看它,胖了许多,好在它捕猎的技巧没消退多少,找个时间把它放归了吧。”

&ep;&ep;宁倦一顿:“老师不是很喜欢它吗?”

&ep;&ep;喜欢的话,为何不留下来?

&ep;&ep;陆清则眨了眨眼:“便是喜欢,所以更不能锁着它,否则强行留下,消磨了它的天性,岂不是悲剧一桩?”

&ep;&ep;宁倦握着瓷碗的手一紧。

&ep;&ep;若不是知晓陆清则于情爱一事上极为迟钝,尚未发现他那些阴暗污浊的心思,他几乎要以为,陆清则这番话是对他说的。

&ep;&ep;他深深地看了眼陆清则:“让它在京城待着,每日有人喂食,想要出去散心,也会有人带着,与放归的生活相比,也没什么不同,甚至不会再有危险,岂不是更好?”

&ep;&ep;之前讨论小雪时,小崽子不是主动说要放了小雪吗?

&ep;&ep;怎么这会儿又忽然改了主意?

&ep;&ep;陆清则微蹙了下眉。

&ep;&ep;俩人相遇时,宁倦已经十一二岁,三观性格都基本固定了,陆清则很难将一些不同于当下世俗的观念教给宁倦。

&ep;&ep;而且也不能真把封建社会的皇帝教成现代思维青年,否则宁倦只会死得更快。

&ep;&ep;所以他犹豫半晌,没有试图争辩:“除非它自愿留下吧,否则关在这里,总会枯萎的。”

&ep;&ep;宁倦抿了抿唇,他赞同陆清则的绝大多数观念。

&ep;&ep;但或许是陆清则无意间说的这些话,精准地戳到了他的心思,他难得生出了几分不赞同。

&ep;&ep;老师是一株漂亮但脆弱,引无数人想要攀折的花,他们觊觎着想要折取,而他会打断那些人的手,小心呵护,精心浇水。

&ep;&ep;唯一的条件,便是留在他身边。

&ep;&ep;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好?

&ep;&ep;外面那般危险,只会比在他身边难过。

&ep;&ep;心底膨胀的阴暗念头翻涌不停,宁倦咽下最后一口绿豆汤,浅浅一笑:“老师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ep;&ep;陆清则没得到个准确的答复,也有些纳闷,看宁倦又埋首伏案,只能暂时按下心思,等着宁倦处理完最后一点奏本。

&ep;&ep;处理完的时候已是深夜,宁倦去沐浴了一番,眼底熬得有些红血丝。

&ep;&ep;长顺挑着灯,将两人送到寝殿前,便迅速小碎步消失。

&ep;&ep;陆清则眨了下眼,看出了一丝故意的成分。

&ep;&ep;着急忙慌地跑什么?

&ep;&ep;等进了屋,他才发现不对劲,纳闷地瞥了眼皇帝陛下:“你跟进来做什么?”

&ep;&ep;宁倦更无辜:“老师,这是我的寝殿。”

&ep;&ep;说得也是。

&ep;&ep;陆清则方才等宁倦沐浴时喝了药,现在已经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那你早点睡,明儿还要上朝。”

&ep;&ep;说完,扭身就想离开。

&ep;&ep;宁倦被他气得简直心梗,忍无可忍,一把捞住陆清则,咬牙切齿:“长顺都提着灯走了,外头黑漆漆的,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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