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迅速明白了上级的意思,这些年来,他站的是风口浪尖,挣的则令人眼羡。尽管所得名利皆是豁命一般透支精力才拼搏而来,但到了外人眼里,一个无意的善举都可能化作一柄舆论的尖刀。

“是我疏忽了,就按您的意思来办。”吴瑕不争不辩,点头称好。

“身体怎么样了,可以正常吃饭了么?”聂冰换了话题,又问一句。

“能吃一些流食,再观察两天应该就可以正常饮食了。”

聂冰径自朝前走去:“走吧,我带你去个吃饭的地方。”

于是,吴瑕跟着聂冰,一前一后,走到了距离老楼一公里外的商场停车库。聂冰喝了酒,吴瑕通了宵,两人走到车位时,已有一名代驾司机在银灰色的SUV旁等候。

自从出院后,吴瑕已经连续熬了三十多个小时,一捱上后排车座,一股浓浓的倦意便笼罩了身。

聂冰不同他说话,自顾自划开平板,登上总队的公务系统,逐封查阅各专案组提交的办案简报。身侧的吴瑕不敢叨扰,只得拿出手机,看起了今天微博上的舆情状况。

黄江市的晚高峰格外拥堵,车至中心城区,一路看近行远,开得格外艰难。在这缓慢行进的轿车里,本就疲惫不堪的吴瑕愈发困意满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记轻微的颠簸让小憩中的吴瑕自然醒来,他抬头朝窗外一看,就见汽车居然停在了“赎”的店门口,紧接着,身旁传来了聂冰的声音:“醒了?吃点东西,回家再睡。”

“您带我来的地方是这家叫‘赎’的素菜馆?”吴瑕确认道。

“你来过?”聂冰随口一问,“这家店的素粥做得不错,适合你现在吃。”

眼见聂冰就要开门下车,吴瑕连忙叫住他:“聂总!这店的老板我认识,我要是进去,多半他就不收我们的钱了……”

话一出口,吴瑕顿觉内含歧义,略显造作,立即解释:“我是说这毕竟是朋友开的店,我不好意思占熟人的便宜。”

聂冰扭头看来:“那你是要我帮你把粥买回来?”

吴瑕没料到聂冰的车开了一圈儿,竟把他带到了一月一聚的大本营,一时进退两难:“要不……我在手机上订两份外卖,让他们做好了送出来?”

“何必多此一举?”聂冰不多啰嗦,撂下了吴瑕,独自朝着“赎”的店门走去。

几天以前,就在这十几米开外的素菜馆里,吴瑕和店主罗烈因旧事不欢而散,一口气喝干三碗米酒,付出住院两天的代价。

虽然事隔多日,可吴瑕仍然担心罗烈还没有和好的意思,干脆彼此冷静,不主动照面。他在车里坐了没多久,一条微信突然闯进手机,恰巧就是罗烈发来的。对方性格刚烈,态度生硬,却实实在在地给了吴瑕一格台阶下,以一个中老年直男的倔强口吻,变相道起了歉。

——听老杨说你病了,胃不好就过来喝粥!

吴瑕心头一暖,回顾这十年以来,每个月在“赎”里相聚的人们时有欢笑,时有争执,时有抱头痛哭、走投无路,时有重燃希望、抱团取暖。他们互相扶持,一路前行,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等待、煎熬、期盼……渴望收集到有关失踪亲人的线索,哪怕一丝,哪怕一毫。

起先的隔阂因为这短短的一行字瞬间烟消云散,吴瑕调侃着回复:已托同事来买,吃了你的素粥,无病强身,有病自愈。

不出两秒,罗烈发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又问一句:下个月聚会,你还来不来?

吴瑕也回了他一个笑脸,另附四字:当然要来。

微信的另一头,生于六十年代末的罗老板一个高兴,顺手又发来一张“友谊地久天长”配图,闪烁的亮光,乡土的色调,无不彰显中老年人聊天发表情的风格特点。

吴瑕一勾嘴角,忍俊不禁,顺手回了一个“真情与君同在”闪亮表情,配合着罗烈的十足土味。

车窗外,店门口,聂冰已经提着两个餐盒去而复返。吴瑕下车去迎,谢了聂冰,接过其中一碗素粥,靠在车边默默吃着。

粥是由燕麦、大米搭配时蔬熬成的双米荠菜粥。翠绿和糯白之间还零星地散落着橙红的萝卜丁、饱满的玉米粒,色香俱,光闻光看就令人食指大动。

吴瑕明显是饿了,匆匆几口就喝了半碗粥,胃里暖了,脑子活了,不禁想起要和身边的大领导互动几句,以免氛围尴尬。

“聂总平时有什么爱好,下象棋么?”

“已经有好些年不下了。”聂冰回说。

“那您当初不是因为喜欢象棋,才去参加的各类比赛么?”吴瑕又问。

“还真不是。”

聂冰的回答让吴瑕微微一愣,又听他接着说:“我有个朋友,下得一手好棋。早些年是他带我入的门,我为了赢他,日益精进,也就练出来了。”

聂冰没有深入话题的意思,转问吴瑕:“你之前是怎么喝伤的?三项纪律也给忘了?”

“不是公务宴请,只是单纯的朋友聚会。”吴瑕解释。

“朋友聚会把你灌到胃出血,是为尽兴,还是索命?”

聂冰的话里透着七分责备,三分关怀。吴瑕深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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